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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利忘义之辈,为利奔波不能侍奉父母是为不孝,因利忘君恩不能报国是为不忠。
众商人见他面露不悦,一人道:“君只知商贸繁华,却不见民生多艰。此地处赣闽粤三省交界,万山蟠结,溪峒深阻,政教疏远。朱明自正统至崇祯,百余年间几乎隔年便有乡民暴动。大宋来了之后,土匪降的降,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南北商贸虽不及以往兴盛,但营生却是比以往要好做。”
又一人接话道:“是啊,崇祯元年,兴宁山贼苏峻聚众,来回抄掠赣闽粤三省邻县。南赣巡抚先是招抚,给山贼封了几个把总官衔,没多久又叛,苏峻被击杀后,余党钟凌秀等数千人于崇祯三年复起,流劫会昌、武平、程乡,诸县深受其害。兴宁由于多盗匪,所以乡人择地之可守者,筑围屋以避乱,凡为围三十六,为寨七十一。”
“就这南雄一地便有十多道关隘用于御匪呢。”
那小厮有些好奇,问:“既然如此,那短宋兵施了什么秘术?能将这为祸百年的匪患肃清?”
“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世上有天生的土匪吗?朱明剿匪,不得根本,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你倒是说啊。”小厮提醒道。
商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小声地说:“大多数土匪不过是因豪强仗势欺压同宗同族以致他姓他族之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激起的民变,以致盗匪横行无忌。大宋来了之后啊,打土豪恶绅,清偿血债,厘清田地。负隅顽抗的要么死了,没死的据说都流放南洋去了。”
文人冷笑道:“哈哈哈,我道是为何,原来是髡宋兵做了这里的土匪头子。”
“慎言,慎言。”商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官家人才放心下来。
文人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夺人家产,分人田地,此番行径与土匪何异?”
又一商人道:“自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我身处乱世,想必听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箅’的说法,百姓既怕盗匪,更恨官兵。唯独这大宋的伏波军不干奸淫掳掠、杀良冒功之事。兵祸一起,疫病也跟着流行,两年间粤北痘症肆虐,村村戴孝。幸得官家施以疫苗,如今边境村落已人人接种,不再受这死别之苦。倘若土匪都如大宋这般,从贼又如何?”
文人不再说话,他和小厮在南安办理入境的时候也经过了所谓“净化”隔离,被那身穿白衣的短毛女子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针在手臂上戳了几下,等上臂出痘之后才准许入关,还发了张“疫苗接种证”。
商人们还在眉飞色舞地谈论之前的战事。
“伏波军兵锋所指,如摧枯拉朽一般,攻下南雄、南安和南野城,赣州震动。当此之时,临武的矿工也暴动呼应,明国匪兵被打得抱头鼠窜”
又一人笑道:“嘿嘿,南赣巡抚听说‘髡贼不满千,满千不可敌’,吓得紧闭城门,差点上吊。”
“赣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没听说伏波军攻打过赣州。只是那南赣巡抚辖区丢失过半,崇祯小儿气急败坏,一怒之下将他下狱了。”
听着商人们的演艺评书,文人抬头闭上了眼。三年前的正月十五,他在广州与朋友乘醉策马,纵游花灯夜市,好不痛快。适逢南海知县黄熙出巡,他来不及回避,被衙役大声呵斥,他也不下马,黄熙十分生气,命人收了他的马。他恃才傲物,自命一代风流才子,讽刺道:“骑驴适值华阴令,失马还同塞上翁。”因此得罪了知县。
黄熙上奏削去他的功名,更要拿他治罪。他的岳丈按云南便道梁元柱求情也无用,不得已亡命广西,从此浪迹天涯,脚印遍布广西、湖南、江西,也见识了大明朝烽烟四起的景象。
去年忽然听说髡贼作乱,兵不血刃便拿下广州,他心忧家人安危,又有心回乡组织义兵报效朝廷,于是想尽办法欲回广州。只恨那髡贼断了大庾岭商道,盘查甚严,终不得返。正在进退两难,徘徊忧愤之际,却偶得贵人相助。这才暂时安顿下来。盘恒半载,听闻髡贼似乎与江西地方达成某种默契,不和不战,商路重开,这才踏上了返乡之路。
这一去,等待他的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