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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在来之前,我们如同雷云压顶,携天威浩荡而来,如今他已惧于威慑之下,正应当用英雄气将之收服才是。”
“伱若是依旧疑心,则不能成事,反必生乱。”
“若说此刻,他归降心中不服,乃是常理,但实际上大多降将都是这样,一开始心中定会不甘,可我要的,当然也不是立马就能让他肝胆相照、舍生忘死的跟随。”
“我要的是能够在他面前,以英雄豪气,真正消除其内心不甘,你明白吗?”
明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目的是以自身之才能、胆略,降服这一头虎。
张韩心中自感曹操的这一份豪情并没有毛病,但知道答案的他又觉得全都是毛病,一时间满腹的槽竟不知从何吐起。
当然,现在和张绣继续僵持下去,的确也是给河北、扬州淮南那两位袁氏豪雄突袭的机会。
若是不尽快受降,也许横生枝节,说不准还会有更多损失。
“我明白了,是小婿……太多疑了,不过,韩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唯凡事先质疑,才能走到对岸。”
这番话,非常深刻,让曹操的脸色也不禁有所改变。
但实际上,张韩心里觉得这时候还是得说出点自己多疑的理由,免得后面曹老板和邹妇负距离接触后回想起来,把仇恨值降到自己头上。
这种心理,张韩稍稍代入就明白了:我进城之前你一直说可能要完,结果进去之后我喝醉了非想要玩,还要给我找来了药丸,最后真要完了。
那,你小子岂不是一直对我“要玩”这件事深信不疑?那我还能没脾气,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性情中人”和“本性如此”那是不一样的,不能把激情犯错,弄成了我天生药强!
曹操听完张韩的话,心中可谓百感交集,伯常哪里都好,就是颇为多疑了些,而且此前历经生死,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当然,人无完人……总有些缺点才会显得真实,比如他贪财,却非是“蛀国”之贼,他喜好美色,但有才能为先,不会昏头流连于此。
刚开始,曹操以为自己如此宠信、偏袒伯常,就是因为他才能出众,问武双全,却缺点、优点皆有,与那些之乎者也的儒生大为不同。
到后来曹操明白了,他喜欢的是张韩这份“分寸感”,任何人都会极其喜欢有分寸感的人。
不会太讨厌,也不会过于完美来让别人讨厌,知进退、懂分寸,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有味道。
“伯常,”曹操语重心长的背着手,从主位上走了出来,极目远眺,气势如天穹云雾浩渺反卷,走过张韩身旁,悠然道:“我所说的话,你记住。”
“为将者、为贤者,心胸需广阔,不可为过去所累,不可以颓唐困心,应当时刻清醒见己,同时,对世间心怀豪迈豁达之情怀。”
“阴谋手段乃是见不得人的智术,但人本身却应该是紧守阳乾大势的贤者。”
“所谓酒色财气,虽可令其沾身,但心不可受惑,心中要仍对天地万物有情意,方可逍遥于世间。”
无情无感,只算计阴谋,终究落了下乘;怀包容天地之心胸,以谋算计略为手段,才是大丈夫。
“许多人庸庸数十年,故人逐离好似风中落叶……”曹操微笑着,目光深远,仿佛动情至深:“但他们均不明白,其实在人之一生失去的诸友里,最该去怀念的,便是曾经的自己。”
这一番话,张韩大为动容,因为这是难得的肺腑之言,今日为了开解教导自己表现出来的“多疑”,曹老板竟愿意如此推心置腹……
“你看我,”曹操傲然回头,嘴角扬起,“虽也多虑多疑,惜才、好美色,但从不会因此而有所疑虑,军略上,勇猛果敢!于钱财美色,当取则取!”
“此生方才快意!哼哼哼,伯常,你要学的还太多了。”
张韩面皮猛的一抽,原来是在这等着人前显圣呢……
您开心就好,张韩腹诽一句后,立刻拱手而下:“小婿受教了……”
“嗯。”
……
宛城。
曹操果然是胆略过人的雄才豪士,受降之后,只带张韩、张辽的亲卫入宛城,同时渭水大营三日之后,方才清点换营。
宛城的城池之内,也只是将武库掌控,让张绣的兵马卸下城防,出城驻守相让而已。
张绣见状,当即大为惊讶,却非是感受到曹操对自己轻慢看待,而是他以豪侠气势,令人敬佩。
一般人如此收降进城,都会带数千护卫精兵,而曹操只带了一千六的精骑,其中还没有他的虎豹骑,这已算是对他敞开胸怀的信任了。
张绣因此,心理的不甘和苦涩也的确压下去了不少,同时对曹操也多了几分敬佩。
当世的这些豪杰,可做不到这等广阔的心胸。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投降了曹操也并非是坏事。
因为他驻守的宛城,可抵挡穰城动向,切断荆州的兵马,作为曹操的南面屏障。
这样一来,他以后不需要上阵厮杀,同样也是一桩功绩。
若是曹操可以赢得北方大战,待他南征的时候,宛城又可以成为前哨,同样也是不小的功绩。
在进入衙署之后,张绣拉了贾诩到一旁,说出了自己此刻的想法,得到了赞许。
于是夜晚设宴款待曹操,以及麾下文武,又得一一介绍。
等荀攸将此次跟随而来的人都引荐到一半,张绣和贾诩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张绣不过长安出逃的一名小将,叔父虽然是侯爵、将军……但我们何德何能,竟能引来这么多文武。
青亭侯张韩……斗败吕布的猛人典韦、祭酒郭嘉、廷尉左荀攸……
“这位,是陈留太守程昱,以及河内郡丞董昭。”
“在城外,还要两位得号的将军未曾到来,一为徐晃,一为李典,以及……”
荀攸看向了站在张韩身边的年轻人,伸手向他,脸却对着张绣,儒雅的笑道:“这位是曹氏大公子,曹昂。”
“乃是张君侯的宿卫副统领。”
张绣眼角一抽,头皮发麻,这位君侯到底是怎么混的,为什么曹氏的大公子去给他做宿卫?
曹公用自己的嫡长子来护卫一个外人?这太假了吧?哪怕是彰显礼贤下士也不该到这种地步吧?
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但,张绣还来不及去想这么多,因为他心中正在震撼着。
贾诩也震撼着,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敢情,这么多谋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