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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意思。
“那,依爱卿之意,应当如何呢?”
“不是臣想如何,”曹操再次拱手,略带沙哑而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是陛下听闻此情,觉得应当如何处置,臣听从陛下的命令。”
刘协听完一愣,缓缓坐直了身子,两眼几乎都在颤动。
他,他问我的意见,听从我的命令……
祖宗啊,可终于遇到大汉的能臣、忠臣了。
以往那些奸贼,何曾问过我的意见?甚至公卿之中,都欺朕年幼,时常有所怠慢,即便朕想要决议,稍有不遂其意,他们就会不断进言。
企图更改成命,有时候朕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而今日这位曹卿,竟然对我这般尊奉,苍天怜见,为我皇室降下此等能臣!
天佑大汉呀……
刘协心思浮动,百感交集,但却还是很难踏出这一步,于是缓缓问道:“曹卿家,朕尚且年幼,恐不能万全。”
“陛下请尽管吩咐,臣自会小心翼翼的听取,并百般思索后,进言更正。再说了,陛下怎会有错呢?”曹操直接了当的说道。
舒服……
刘协只感觉曹操这番话,实在是舒心不已。
“朕觉得,淮南袁公属袁氏的嫡子,其家族深受皇恩,应该不会篡汉自立,这关系到家族百年的清誉,他怎敢如此……”刘协略有阻塞的讲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当年辅政的几位三公之中,袁氏的袁隗便是自己年幼时的老师。
他颇有风骨,不曾向董卓低头,屡次在朝堂上争辩,后因袁绍在外起兵,被董卓杀了全家。
但恩情,刘协还是记在心里,他觉得此刻曹操虽然说有军报,但或许只是表面查探,个中缘由并不知晓。
万一袁术是为了保境安民,不得已才这样做呢?
“嗯,陛下宅心仁厚,令人欣喜,臣知道了。”
曹操拱手而拜,不再多言。
刘协有点惧怕,他看曹操的脸色不太好,在长安他已经习惯了察言观色,现在心里又紧张起来。
不确定的问道:“曹爱卿,可是觉得朕,心慈手软,不辨忠奸?”
“回禀陛下,臣只觉得陛下仁厚,凡事所思皆是仁德的一面,这是好事,为君者得仁,便可德行散于海内,令百姓拥戴追随,以此明君之资。”
“那,那曹爱卿觉得这事,如果是一位明君,会如何处置?”
曹操展颜一笑,道:“嗯,臣认为,一位明君不会贸然处置,但也会纠察原委,应当以诏书下发扬州袁术,命其送太傅、侍中持节回许都复命。”
“若是他不肯,则事必有妖;若是他送回来了,那直接问询他们便是。”
“他们在扬州若受威委屈,必定不会受袁术威胁,回来将之罪行公之于众。”
“好啊……”刘协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曹爱卿处事得当,计策高明。
而且还愿意教朕,话语之中处处透着悉心教诲、耐心引导的意味,朕之前慢待他,当真是不应该……
“那就依爱卿之见,朕下令让尚书台拟旨,召马太傅、赵侍中回来,赞其多年辛苦功绩,先不予追究袁术之则,看他如何回应。”
“陛下圣明。”曹操乐呵呵一笑,准备告退,但在专题看向张韩的时候,忽然一拍脑门,道:“噢,差点忘记了此人。”
“此人,张伯常,原是我帐下主簿,此前是臣恩宠过度,令他不尊军纪惯了,而今被陛下亲自任命为屯骑校尉后,却不去卫戍皇城,在府院之中喝酒。”
“唉,特带他来向陛下请罪。”
刘协眨着眼睛看向张韩,发现他的确是面色微红,双眸如有水波氤氲,这的确是喝酒的面相。
于是立即变得奇怪起来,关切的问道:“张爱卿,这是嫌朕给的官位太小吗?”
还是,不愿做卫戍之事,想要清闲一些……但也封了青亭侯,应当会感恩戴德才是。
张韩脸色不好,有些哭丧的垂着头,闻言拱手而拜,叹道:“不是臣擅离职守,不尊纪律,而是辅国将军曾警告过,皇城之内不允许我等接近,臣听说伏完将军乃是国戚,便只当是陛下的意思。”
“朕何曾说过这话!”刘协眉头顿时一皱,“爱卿,你只管卫戍皇城内便是,朕受当日救命之恩,既已拜官,又怎会对你如此防备?”
我巴不得你和典韦就卫戍皇宫里……为此刘协还特意将张韩麾下的黑袍甲骑,封为屯骑校尉所领的七百名额里。
“陛下……”张韩为难的左右看了两人,最终面色忽而坚定,朗声道:“陛下还是罢免我的官职吧,在下当日是职责所在,听令行事,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情。”
“爱卿,”刘协有些愠怒了,“你这是什么话?”
张韩在拱手时偷偷的用寸劲掐了自己虎口那一小截肉,疼劲一上来简直直冲大脑。
伴随一些伤心、委屈的事一幕幕强行想起,鼻头忽而酸楚,奋力闭眼一挤,眼泪就出来了几滴。
他哽咽愤恨的道:“陛下,吾自小受父母教导,为人以刚正、守矩、忠义、孝顺为主,长后得恩师启蒙知礼仪,懂情谊,不善懈怠之事。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亲手笔录,计日以还。
天大寒,案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
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其门人……”
张韩娓娓道来,语气悲愤之中略有无奈,逐渐让刘协听得十分出神。
别说刘协了,曹操在旁都一脸懵逼,眼睛都瞪大了,但是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这特娘说的真是你吗?还幼时即嗜学?你从小就嗜血我信!
还从小抄录书籍,你那书法光是用于抄录的布匹纸张,就够普通民户倾家荡产了。
你还能有这些经历?!
但张韩说得有理有节,情真意切,一番话结构清晰,没有提前经历过绝对不可能当场说出来如此丰沛的情感,以及这些切合贫寒白丁的场景。
曹操不认为这是张韩提早准备好的,首先他不知道要进宫,其次这不是诗赋,最后没有人会无聊到平日里去写这些东西来备着。
但是这种想法一产生,曹操就忽然觉得张韩好像真是这么无聊的人……
不会真是提前备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