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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才回到地道口,那狱卒长正等在外面,见到亦菱出来,忙上前道:“将军,方才小的有其他事情,未能到下面接将军上来,还请将军见谅。”
亦菱道:“无妨。”
狱卒长一直送亦菱到了天牢门口,拱手道:“小的就送将军到这里,还请将军回去的路上小心。”
亦菱伸手把狱卒长拉到一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把挂在腰间的钱袋解下来,塞到狱卒长手中,狱卒长大惊,哪里敢接,连忙后退,连连摆手,“将军折煞小的了!”
亦菱连忙拉住他,低声道:“有件事还望你行个方便。这些银子你只管拿去,与弟兄们分了,本将军也知道,狱卒这差事不好当。”亦菱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下面的那位,你们要好生照看,容不得半点差池,不要让他受太多苦。另外,快些寻个郎中去给他瞧瞧。”亦菱把钱袋塞到狱卒长手中,“本将军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是,将军!小的都记下了。”狱卒长连连点头。
“那就照本将军吩咐得去做。切记不要声张。”亦菱跨上马。
“是,将军!”狱卒长弯腰拱手,“将军慢走。”
雨一直在下,亦菱回到将军府时,已是亥时了。
亦菱回忆安阁换了身便装,略坐了一会儿,忽然记起沈彦真来,这几日她一直很忙,都未去看看他。思及此,亦菱撑了把伞走了出去。
大哥、二哥已去,三哥也离开了怀远,不知去了哪里,从前大哥、三哥的那些门下的幕僚与宾客,除了留在军中的那些旧部,大多散了,各自投奔他人了,只有沈彦真回到了怀远,现下以将军门客的身份住在将军府的紫苏园。
不一会的工夫,亦菱来到紫苏园。
正房和偏房皆是黑着,没有点灯,园中连个家丁或小侍的影子都没有。亦菱不禁感到诧异。紫苏园是怎么回事,连个人影的都没有,莫不是都歇息了?
亦菱终是不放心,走到正房前轻轻叩了叩门,无人应。她轻声唤道:“彦真?彦真你在里面么?”依旧是无人应。亦菱不禁更奇怪了,习武之人听力极佳,警觉性也高,更不用说沈彦真这样的高手了。方才她声音虽小,但若是他在里面,定会听到的,即便是已经睡着了,也会醒来的,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呢?莫不是不在?门并没有锁,亦菱推门走了进去,收了伞,立在门边。
“彦真?彦真你在么?”亦菱轻声唤道,一面摸索着想点着灯。
屋内一片漆黑,亦菱终于找到了灯。东屋那边传来一点响动,亦菱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她连忙点着灯,罩好灯罩,拿着灯向东屋走去。
沈彦真躺在榻上,脸色惨白,他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怎么进来了?”
亦菱却顾不上答话,她把灯放在一边,在榻边坐下,“彦真,你怎么了?”
沈彦真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亦菱一脸焦急,“怎么了,彦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彦真依旧是摇头不语。
亦菱有些着急,沈彦真这个样子,必定是病了,就是不知是什么病。她看着沈彦真,发觉他盖着薄被的身体有些颤抖。莫不是染了风寒,身体发热?亦菱伸手去摸了摸沈彦真的额头,不禁大惊,沈彦真的额头一点儿也不烫,竟是冰冷异常。
忽然,亦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惊道:“彦真,你莫不是、莫不是中了……寒毒?”
知道亦菱已经发觉此事,沈彦真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没错,是寒毒。”
亦菱征在当下,半响,才回过神儿来,“彦真,我不太懂医术,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沈彦真却合上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亦菱颓然靠在榻边。也是,寒毒乃是五毒之首,没有解药,更何况她曾经问过沈彦真,连师承以医术闻名天下的拂衣楼的沈彦真都说这寒毒无药可解,那这寒毒还真是无药可解了。
沈彦真似是慢慢睡去了。亦菱静静地坐在一边,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响动,生怕惊扰了他。沈彦真似是十分痛苦,他合着眼,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过了好久,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重重地打着窗子,接连不断声声急。
沈彦真忽然呻吟出声。
亦菱一惊,她欠身靠近沈彦真,轻声唤道:“彦真?彦真?怎么了?”
“好冷……冷……好冷”沈彦真喃喃着,似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冷?亦菱起身,从橱柜中拿出一床被子,为沈彦真盖上。
“好冷……好冷……”沈彦真依旧是闭着眼,秀眉紧蹙。
还冷么?亦菱又拿出一床被子,为沈彦真盖上。
“好冷……好冷……我好冷……”沈彦真依旧呻吟着,“好冷……痛……好痛……”
沈彦真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痛,亦菱在一边干着急,却束手无策。
她把手伸进被中,拉出了沈彦真的一只手,她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彦真,不要怕,你会没事的,你会挺过去的,会的。”
亦菱纤纤十指紧紧握着沈彦真白皙美丽却异常冰冷的手,不停地轻声安慰着他。
许久,沈彦真似是疲倦至极,沉沉地睡去了。
窗外,雨依旧下着,但已经小了许多,没有那么急了。
亦菱轻轻地把沈彦真的手放回被中,又轻轻地为他掖好被子。然后靠在榻边,打起盹儿来。
清晨,一缕阳光射入屋内,落在亦菱脸上。
亦菱蓦然惊醒,直起身。自己什么时候睡熟了?
她看了看沈彦真,沈彦真也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
亦菱惊喜道:“彦真!你醒了!”
沈彦真微微侧头,看向亦菱,微微一笑。
亦菱高兴极了,“怎么样,彦真?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沈彦真缓缓点了点头,清秀隽逸的眉眼中依旧是有些疲惫和憔悴。
亦菱轻声道:“昨晚你都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儿吧。”
“嗯。”沈彦真轻轻应了一声,又缓缓合上眼。
亦菱又起身为他掖了掖被子。
不一会儿,沈彦真便沉沉地睡去了。
亦菱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又轻轻地合上了门。
走到门口时,恰逢几名紫苏园的小侍走进来。几名小侍见到亦菱,皆是十分诧异,“将,将军?”
亦菱则是一脸严厉地道:“昨夜,你们怎么都不在紫苏园?”
几名小侍纷纷道:“将军,是沈公子让我们离开的。”
亦菱轻叹口气。也对,沈彦真定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中了寒毒,亦菱又对几名小侍道:“你们公子昨夜受了风寒,此刻正睡着,你们轻声些。另外,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饭食送来。”
“是。”几名小侍齐声道。
亦菱向园外走去。几名小侍在身后窃窃私语。
一名小侍悄声道:“哎,你说咱们家将军该不会是断袖吧?”
另一小侍轻叹口气:“难说。弄不好还真是。”
又一小侍娇柔地道:“断袖怎么了?我还挺喜欢咱们将军的,就是不知道将军会不会喜欢我……”
亦菱嘴角抽了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走出了紫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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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众官员走出勤政殿。孙泽瑞恰好走在亦菱左前方。亦菱三两步赶上前。“孙御史,昨日之事,多有得罪了。”亦菱一面说,一面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孙泽瑞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满是书香门第的文雅之气,却又多少带有一点儿习武之人的沉稳与爽利。亦菱根据他走路的动作,判断出他武功不弱,大约与邹敬贤有的一拼。
孙泽瑞笑道:“哪里哪里,赵将军只不过是与我意见不同罢了。”
亦菱微微一笑,“孙御史可找到确凿的物证了?”
孙泽瑞闻言微微蹙眉,“还没有。”
亦菱点点头,又道:“那陈太尉为何会关在天牢?”
孙泽瑞微微有些惊异,“赵将军不知道么?那陈太尉原是元帝的人,对元帝是忠心不二,此番元帝倒台,他自是逃不掉的。更何况像他那样死忠的人,也没打算逃。”
亦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又道:“那孙御史不妨从陈太尉入手,或许能找出什么证据。”
孙泽瑞一顿,停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亦菱。
亦菱回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思政宫,只留孙泽瑞怔在原地。
将军府。
紫苏园。
亦菱走进来,一小侍看到,迎上来。“将军,沈公子醒了。”
亦菱点点头,走了进去。
沈彦真已经坐起身,靠在榻边。
亦菱笑道:“感觉好些了么,彦真?”
沈彦真微微一笑:“没事了。”
“那就好。”亦菱笑着点点头。此时屋内并无别人,亦菱坐到榻边,轻声道:“彦真,你这样有多久了?”
沈彦真垂下眼,“三年了。这寒毒之症,一旦染上,每年都会发作一次,而且,会一年比一年严重。”
闻言,亦菱不禁低下了头。半晌,她抬起头,“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沈彦真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的师父,就死于寒毒。”
什么?拂衣楼前任楼主无名死于寒毒?亦菱惊异至极地看着沈彦真。
沈彦真继续缓缓地道:“三年前,我师父寒毒发作,十分严重,我尽一切努力想要救活师父,却无济于事。我师父大半生都在研究攻克寒毒之法,却终究没有结果。”
亦菱缓缓地点了点头,难怪无名所著的《寒毒》一书中症状一项写得十分详细,许是他把自己切身的体会都记录下来了。
两人沉默了半晌,亦菱开口道:“会有办法的,彦真,我们还有时间,一定会找出解毒之法的。”亦菱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坚定。
沈彦真看着亦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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