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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有趣,当时都还在探讨李岩兄所写的那首共效于飞的诗,却不知在帖子里还藏着一首梨花压海棠的诗,其中一句是说‘一树梨花压海棠’,你想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便如一树白色梨花,压在一朵鲜红的海棠花上……那场面简直……哈哈哈。”
韩青平的笑声有些刺耳,许庄也不觉得这首诗有那么好笑。
“听儒学署的人说,王老头瞧见诗之后,脸都绿了,声称非要把写诗的人给抓出来好好惩治一番,你一直都在旁看着,可有看到是何人所写?”
果不其然。
如此一首梨花压海棠的调侃诗,还是激怒了老大儒,这要是被王敬道知道是他写的,料想录遗考也不用去了,直接被儒学署除名。
“没看到。”许庄回答很干脆。
韩青平似从开始就没想过这首诗跟许庄有关,未有所怀疑,二人言笑之间出了院门口,韩青平叮嘱着以后许庄有不懂的去问他。
……
太守府。
红儿气喘吁吁,过来后急忙将自己在韩家东厢院子所见的情况,如实告知韩旃儿,也将她的担心说出,怕许庄主仆二人是要跑路。
“钓鱼,晒红薯……”
韩旃儿手头是一些账册,听到红儿的话,神色并无波澜。
她根本无法把这两件事,跟一个出身京师的官宦子弟联系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她对这些也并不关心。
“回去吧。”
韩旃儿又语气平淡说一句。
红儿不敢违逆,正要走,见书房门口进来一名年轻俊朗的公子哥,还没进门口中就在言道:“蓝妹……”
红儿见此人,赶紧行礼道:“江先生。”
年轻男子瞥红儿一眼,摆摆手让红儿赶紧走,随即此人走到韩旃儿面前,韩旃儿也站起来蹙眉看着他。
“你来作何?”
“同在屋檐下做事,来看看蓝妹你怎的?蓝妹别如此生分,你看我给你带来……”
“我乃有夫之妇,还请江上佐自重。”
韩旃儿对此人似乎很警惕,年轻男子几次欺身上前,都被韩旃儿回退给避开。
男子有些不屑道:“你说的,就是那个落罪差点死的病痨鬼?我知道蓝妹你心中对他毫无感情,令尊不过是给曹相面子,才没有退了这婚约,等到我回到京师之后,跟家父说及再来跟蓝妹你提亲,到时只要和离,我并不介意你曾跟他有过婚约,反正你们之间又没什么,跟他拜堂的是只母鸡而已……”
韩旃儿面色冷峻,似并不想被人提及此事。
“蓝妹,我是来跟你说今日城里一件有趣的事,我知你一向喜欢海棠,这不前日里就有人作了一首海棠诗,却是用来讽刺新任云州学政王敬道的,此人老树开花年过耄耋却娶了年方十八的小妾,被人一首诗给讽刺到体无完肤,斯文败类名声尽扫,城里士子之间早就传开。”
江公子说话之间,将一首用云笺写好的诗词拿出来,似是要跟韩旃儿一同来品鉴。
“把诗放下,我回头会看,你可以走了。”
韩旃儿的声音很冷漠,似是要跟江公子划清关系。
江公子讨了个好大的没趣,但他并不想离开,正要继续纠缠,门口一个身影走进来。
“江上佐,不是派你出城查粮?为何在此?”来人正是韩旃儿的父亲,云州太守韩青原。
江公子见到韩青原,急忙行礼解释道:“城外的粮都已收回来,还有一些欠税不交的,一并拿下交给县衙法办,杀鸡儆猴。”
韩青原眉宇之间透出几分威严道:“今年云州府库的压力很大,莫有所耽搁,去吧。”
江公子这才有些不甘心望韩旃儿一眼,告退而去。
“父亲,他从京师来到之后,就一直对我纠缠,为何不将他赶走?”
韩青原将桌上的账册拿起来,语气不善:“你该清楚,他是户部江尚书的公子,学识和智谋都是有的,此番皇帝派宣抚使到云州,若非他提前报信,老夫也不会在朱老匹夫来之前将所有军府打点清楚,如今朱老匹夫已无计可施,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打道回府……你们各司其职,互相不多加干涉便是。”
韩旃儿脸微微抽动。
她能听出来,在这个父亲眼中,只有政治利益,女儿的自身安全,甚至连婚姻幸福都是可以不顾的。
“父亲,这些账目有问题,过去数年府库存粮跟账目都对不上,差额很大。”韩旃儿将她查账所查到的情况如实说出。
韩青原却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该你过问的,莫要多问,为父自会查清楚。”
说完他拿着账目走出了书房,只留下韩旃儿立在那,一时间人还没回过神。
等她拿起桌上放着的云笺时,上面所提的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很是显眼。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全诗读过,心境似也有所开朗。
手边是一柄小扇,小扇上绣着大红色的海棠花,再联想到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她不免摇头:“如此精妙之诗,却用以讽刺一老者,终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