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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立即回应。
但听巫善若有所思地缓缓问道:“你可听过魅术?”
“对了。”
魏颜还未回答,巫善突然垂落眉眼,声音离魏颜极近,“魅术是否要靠眼眸施控?”
“并非以眼施术,奴才曾闻,施魅术者须与人近相接触过才可运用术法,或是皮肤或是毛发,若有任何外物相隔,即便是薄如轻衣,轻如斗篷,却也是不大能成功的。”魏颜无缝答接。
“近相接触。”
巫善一字一顿地复念这几字,似乎仅仅只是出神了一瞬,语气很快恢复平淡:“魏颜带几个人进去收整。”
“是。”魏颜赶忙木偶似的应了。
“其余人,跟着我和袁将军。”
“是。”
得令,袁浮以及他身后的人赶忙沉声以应。
说罢,巫善迈出了房门,玄靴落地的一瞬仿佛按下了号令众人起身的机关。
不消半刻,一行人已经安默有素的消失在了房门前。
秋冥狱——川境关押罪灵的荒地,位于凡界天域和鬼族的分界地,古来便是夹存在常青境中境和西境之间的无主之域,如今已经添了好几道名号,除了罪狱之名,还有的,力言它是川境中最荒凉、最晦气的地方。
黑柳状如枯发,半明半暗的光轮像幽灵之眼,在半空中悠悠地盘旋,风如利刃,一寸寸剜碎浑浊的云气,一趿一动的褐体羊牛垂着尾、眯着眼,在这片漫天黄沙中艰难地游走。
这荒蛮之境,唯一有一处景致还算悦目——
洪扶树下,有一秀骨清相、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伏案于一石台前,执笔缓书。
青石砚里盛着乌泽绵淌的浓墨,白石小山架摆放一旁,两物暗自等待,同候老翁手里的软毫降临。
“於铄!”“於铄!”被剥除灵骨、废为蒙昧之态的一只蝉灵打破了这片安静,它张牙舞爪地飞过来,一个劲地喊着那清癯老翁的名字。
陆续,又有许多只不是缺眼便是少腿的蒙昧蝉灵飞了过来,一齐不停地叫唤着“於铄!”“於铄!”
周围嘈杂不已,但那白发老翁始终未分出心神来多看它们一眼,仍一心在石台上的一本形如书册的东西上写着什么。
骤然一阵疾风吹来,原先肆无忌惮的飞蝉开始乱叫一团,狼狈地四散逃窜。
一眨眼的功夫不到,已然溜得一个不剩。
老翁原本依旧泰然自若,奈何风势劲急,将散于他背后的长发吹得岔开几道小溪一般的分流,还掀垂了一绺到他身前来,碍于手边,恰好挡住他笔下所写。
他眉头一皱,面露急色。
一把掀过自己的白发,豁然瞧见身侧一双光华浮动的金靴,於铄突然愣怔。
抬眼向上望去,只见炽亮的金光愈加盛烈,萦绕不息地拥蹙一张倾炫心魂的面容凌然而现。
神姿高彻的男子孤袭一身金翎羽衣,静立于於铄身侧,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闲来无事,本尊来看看你。”
说完,男子将那只方才还在不可一世地俯瞰秋冥狱的“幽灵眼”在左右手间抛了一个来回。
“恭迎巫善殿下。”於铄微笑着回应。
接连被呼了好几个带着彻骨阴寒气儿的巴掌,那半死不活的光轮仍是不敢吱声,任由男子前后左右的来回抛着玩儿。
“老头儿在写什么啊?”
男子被过分安静专注的於铄吸引,终于肯从自己手举着的牛头大的光轮上移开注意力。
埋头的於铄没有理他,他便凑过去遥对着那堆字自己念了起来:
“逢其生,北境族灵无由泪落如雨……待出落降世,争相去看,只见其样貌异绝,一双眼如两汪亘古冰潭,瞳似碧澈琉璃,似云空一缺青洞,昭昭离离,惊——心——动——魄——
澈透穿明之至,使人望之一眼,便觉心山将崩。”
磕磕绊绊地念完,男子缓缓移目到这段字上方,又见三两段着墨极重的字:
“飘尾如电带雷鞭,鳞鳞腹甲皆是绚明古蓝,触须呈映灿烁白虹光,如两根被种在太阳里的拂毫。
生于东方,安于北境,身逾百里,呼吸间,万里生风,天地同所撼。
喜成群而动,喜繁华胜地,尤厌孤清,川境最友善者,乃北常青境青龙灵。”
於铄缓缓放下了笔,叹笑道:“我写的不就是你嘛,小青恒?”
“没劲。”
青恒远远瞄了瞄,随意抬手抛掉了那颗幽灵眼,看它在远空闪掠成一颗星子。
玩罢,她于是懒懒地现出原身,一屁股坐在洪扶树下,抱着树腿,头贴树身,散倾半边的三千银丝静静往下流淌。
“为何我每次都骗不到你?”心里颇为憋闷的青恒忍不住嘟囔。
於铄无奈地笑道:“你又为何每次都要扮成他的样子回来秋冥狱?”
“我不想他被忘记,至少你得陪我记得他。”
青恒侧了侧脸,雪腮紧紧贴在洪扶树上,两臂使尽力气将它揽紧,仿佛那皮肤糙涩的树是她失之千年而今终于复得的宝贝。
“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害怕……”
她喃喃着,微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双目缓缓阖住,嘴里呓语般喟叹:“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