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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暗自稍一声感叹,刘盈望向阳城延的目光中,也不由带上了一抹由衷的崇敬。
不单单是因为未来,成为天子之后的刘盈,需要阳城延这样的少府卿。
也同样因为每一个理想主义者,尤其是阳城延这种不只知道想,而且还知道付诸行动去追求的理想主义者,配得上这一份尊重!
如是想着,刘盈不由面带郑重的从座位上起身,对阳城延稍拱手一拜。
待阳城延大惊失色的从座位上跳起,目光惊骇的抬起头,便是刘盈那满带着敬崇的面容,映入阳城延的视野当中。
“少府心系吾刘汉社稷之威仪,为建都城长安而忍辱负重,铸钱三铢,诚可谓至忠!”
“如此忠义之举,孤反误以为少府畏父皇之威,而不敢担当······”
“此,诚乃孤之过也!”
说着,刘盈不由沉沉一躬身,对面前这位兢兢业业的少府卿,献上自己所有的崇敬,以及歉意。
见此,阳城延只面色复杂的滞愣片刻,终是含泪上前,对刘盈深深一拜。
“臣!”
“谢家上!!!”
单一个谢字,却不知道这其中,包含了阳城延往日的多少苦楚。
汉祚未定,阳城延一介军匠,夸张点说,就是个遂营军官。
大军行军之时,遂营的作用,也就是修修路,架个桥;顶天了去,就是再维护维护军械,帮将士们修理一下兵器。
后来天下平定,阳城延也是在一片质疑声中,被任命为了汉室第一任少府卿。
从担任少府的第一天开始,质疑、嘲讽,以及调侃,就从来没有消失在阳城延身边。
有人说,阳城延,区区一介军匠,骤然得贵,不过乃陛下恩幸,放了条听话的看门犬做少府。
也有人说,若不是建造长乐、未央两宫时,丞相萧何恰好将阳城延带在身边打下手,九卿的位置,怎么都轮不到阳城延来坐。
还有人,更是丝毫情面就不留的丢下一句:秦少府章邯,险扶嬴秦社稷之将倾,奈何今无英雄,竟使竖子沐猴而冠······
至于阳城延奉令熔铸三铢钱,那就更不用说了,基本就是骂声一片!
不知道有多少功侯、朝臣,一边偷偷在家把十二铢重的秦半两,熔铸成三铢重的‘汉半两’,一边指着阳城延的鼻子骂:为啥不劝阻陛下行此乱策?
更不知道有多少百官、贵戚,一边拿着朝堂数千石的俸禄、收着数万乃至十数万石每年的封国租税,一边职责阳城延:为啥少府没钱?
直到现在,在刘盈面前道出心中凄苦,又得到刘盈的理解之后,阳城延才终于觉得,自己过去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最起码,自己受的委屈,有人懂!
刹那间,多年来受到的非议、嘲讽,都化作一滴滴如释重负的泪水,从阳城延那张遍布沟壑的面颊之上滑落。
待阳城延回到座位上,就连胸前衣衫,都已被泪水沁了个透。
如此不知多久,待阳城延终于将泪水驱回眼眶之内,面带怅然的抬起头,就见刘盈也从上首的座位上站起。
“少府心系长安城之筑建,孤明白。”
“长安城之筑建,关乎吾汉祚之威仪,孤亦知晓。”
语带感怀的道出此语,刘盈便负手走上前,在阳城延面前五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然此番,郑国渠之整修,少府备筑长安城之石砖二十万······”
“非用不可!”
已满带着决然的语调道出此语,刘盈便轻笑着坐下身,在阳城延面前的地板之上跪坐下来。
听闻刘盈此言,阳城延才刚舒缓的眉头却又是一紧。
“这?”
稍待困惑的抬起头,待看清刘盈目光中的坚定,阳城延不由困惑更甚。
“家上。”
“此石砖二十万,乃臣往五年,顷少府之余力而得啊?”
“纵如此,五年得此石砖二十万,若用作筑建长安四墙,亦不过得墙半面!”
“家上何以如此执拗?”
说着,阳城延不由信誓旦旦的一拱手。
“臣可立军令状:以埽修渠,若其效逊于石砖,家上自可斩臣项上人头,以压郑国渠底!”
看着阳城延面容当中,又逐渐出现痛心疾首的趋势,刘盈却只淡笑着摇了摇头。
“既少府执意以埽代石砖,不妨听孤一言。”
“若孤言罢,少府仍执意如此,孤,便从少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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