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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
现在是国庆假期的前一个晚上,家里的饭香依然准时。唯一不同的,便是父亲早早地从单位回来,去附近的部门办事——听说是很繁杂的业务。
也许,我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吧。抬起头,看到的永远只是晴朗的天空。阴云和风暴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蓝天白云下的灵魂,却在“独立宣言”的呐喊中冲破所谓的屏障,求证“塔纳托斯”的存在。
“我昨天又梦到她了!”餐桌上,外祖母的话打破了思绪。我竖起了耳朵,开始聆听她和父亲的谈话。
“谁啊?”
“刘雅文她姥姥,也就是林康的太太。”
“怎么了?”父亲虽知道外祖母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却很难想象到那段过往的云烟。
“梦到她跟我要钱……”外祖母的声音很气愤,“我当时就跟她说了,我一个月赚的钱,刨去生活费,可都给她了——怎么有再要的理儿!”
父亲只是听着。作为外人,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记得外祖母讲过,她行老三,一家六个孩子。大姨姥姥走的早,其余的老人们还算建在。她从中专毕业以后,却赶上了十年动乱。幸好,那所中专实行了封闭式管理,将她分配到了贵州山区的一家兵工厂里面做了铣工。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一直没有听外祖母提到过我的外祖父。在我母亲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也是极其模糊不清的存在。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母亲在贵州出生,回天渡市的时候还害了场名为紫癜的大病,往鬼门关走了一遭……
“还有车间主任那死鬼玩意儿!”外祖母还在骂,“找谁报冤不行非要找我?”
那个车间主任,缘是因为贪污腐败问题选择了卧轨。
总之,外祖母肚子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没有说。我曾不止一次地建议她写回忆录,却都被她拒绝了。
“不写。”她的话皱缩了,仿佛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喉咙,“过去的事情多痛苦啊——不想回忆,也没什么可回忆的。”
我和父亲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静静地听她将故事讲完。
正说着,母亲也回来了。
“刘雅文,那箱桃子是你买的?”
“不是。”母亲说,“在灿汐上免费拿的。省了26块呢!”
“为了26块钱干什么啊?”外祖母很不满,“桃子全是烂的,一个也没留下,全扔了。”
母亲翻了个白眼,嘴硬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烂呢?”
“来来来我还给你留着一个了,闻闻!”外祖母转过身,从厨房的垃圾桶里面翻出来颗烂桃,送到母亲的鼻前,“你闻闻,是不是坏了?!”
好大一股刺鼻的霉味儿。
“没坏!”母亲将嘴一撅,别过头去,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儿。
“没坏?”父亲笑道,“不是没坏吗?那你现在就把它吃喽!”
母亲的嘴角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她又翻了一遍白眼,道:“滚一边儿去!都在垃圾桶里面滚过了,亏你想的出来!”
“她就嘴硬!”外祖母道,“瞎啫喱(胡闹)的楞子!”
餐桌上难得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回屋写过作业,理应是该睡觉了。隔壁卧室,父母还在说话。
“林康的补习班该续费了吧。”母亲问。
“续,这就续。”父亲答。
“还用不用给他数学上个一对一?”
“不用了,他时间不够。”
“哦……其实我觉得他还是上一对一好。我觉得他上大班课听课效率不高。”
“看看他月考啥情况吧,不是假期结束就考试吗?”
“嗯,行。也不知道他会考成什么样儿啊。”
……
学校为了避开“考试”这个字眼,特意将这次月考包装成了“小统练”。名称的改变也就糊弄一下外人而已,终究是“换汤不换药”的。
我一歪头,刚好看到张圣军给我发的消息。聊天框里面,已经被发过来的表情包、链接充满——而我一个都没有点开过。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真搞不懂。
我耸耸肩,上床睡觉了。可是手机就像是一把机关枪,接收消息的声音根本不停。情急之下,我开了免打扰。
就算如此,照样睡不踏实。手机的振动声,还有电话的铃声,梦魇一样在耳边久久不散。尽管手机已经被请出卧室了,幻听的现象仍然非常明显。
转天醒来定是一身的疲倦吧——他要是还敢骚扰我,我必须要做出些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