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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和往常一样。
只不过,没有了夕阳。那黑云饕餮般地吞走了黄昏的残霞。等我到了地铁站附近,就已经有星星点点的雨丝飘落,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遭了,忘带伞了。我咬住牙,紧了紧外套,赶几步挨进了楼梯口,奔至站台厅。
天气原因,排队入站的人非常多。队伍被铁质挡板隔开,成了人版的“黄河十八弯”。西装和校服,都被穿插在蜿蜒的长龙里,很有默契地盯着眼前还没有巴掌大小的触屏手机。
家附近和市中心肯定是不大一样的。据自己的猜测,这场降水的覆盖面积很有限,等出了市中心,雨自然便会停的……
但愿如此吧。不然等出站之时,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的。
我通过安检,进了闸机,走到站台。真不巧,5点30的列车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出一阵怄气似的尖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黢黢的隧道尽头。
几名身穿天渡十一中校服的学生,气喘吁吁地只顾着骂。总之,他们在不断地问候地铁的母亲,听得我只好硬着头皮往站台的车头方向又走了几步,以求能够得到耳根的片刻清净。
如果坐上了5点35的列车,晚十分钟到家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最担心的,莫过于母亲比自己到家早。只要自己回家晚了,她肯定会像对待犯人一样仔细审问晚归的动机,再在微信里问上一圈儿家长,以求能够找到她的宝贝儿子在放学后抽烟喝酒逛夜店的铁证——尽管我是最烦她这一点的。作为学生,我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公共场所停留,却依然要被问上百十来遍,就好像“于谦的三大爱好”一直都是我的专长。
已经挤上了车。
潮热的风携了人群的气味,迎面钻入鼻翼。我又往车厢中间挤了挤,从而防止肩上的书包被车门夹到。
此时的站台上却闪进来两个人,那股急迫的冲击力也推了我一个趔趄。其中一个人已经安全地进了车厢;而另外一个人就没那么走运了,他刚好被关闭中的车门钳住。只见他手里面的三明治被攥得皱皱巴巴,面孔也狰狞得变了形。直到列车司机发现问题,重新关了一遍车门,此人才得以从这场尴尬中抽身。
列车门夹住的正是张圣军。而站在一旁笑得像条狂吠的恶犬的,就是刘曦麟。
这俩人凑在一块儿,肯定没好事。
我默默站在刘曦麟的身后,听着他俩之间的对话。
这个讨厌的张圣军出现得有点早了。我还没有想好应对的方法呢……也罢,不如听听他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毕竟车里面这么挤,躲也是来不及的。
俗话说得好:身体不错的人都有一个强大的胃口。
张圣军只顾着啃那个皱皱巴巴的三明治了,根本不管车厢里面的怪味儿有多么浓烈。
他把刘曦麟说的话当耳旁风就算了,最令人头大的,是他连鼻血都懒得擦。深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流。等血出得太多了,他就索性抹在三明治的面包片上,就着番茄酱一起吃进了肚子。
刘曦麟早就看不下去了。在临下车之时,他总算“施舍”给了张圣军一张纸巾。
当然,这俩二货之间的告别,是以伦理玩笑结束的。
“叫爸爸。”
“欸——我的好儿子(zèi)!”
“滚!”
说罢,刘曦麟便要走。
可张圣军哪里有放过他的意思?那只手将刘曦麟的书包拉得死死的,直到车门快关上了这才将“魔爪”松开。
一个中指,竖在地铁站的月台上,成为了刘曦麟最后的“别礼”。
正当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打算转移阵地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给我打电话的正是母亲。
“林康,你现在在哪儿啊?”
“地铁上呢,下一站是东瀛道。”
“哦,那就好。外面下雨了,还挺大。你带伞了么?”
“没有。”
“我刚才给张圣军妈妈发了条消息。一会儿你在出站的时候找张圣军,让他们家开车送你到小区门口,你姥姥在门口等你。别忘了。”
没搞错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铁上比较吵,手机的声音也比较大,有一双眼睛似乎早就知晓了通话的内容,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林康,你在听我说话吗?”
“地铁上信号不好。”
“出了地铁站别自己走,找张圣军。记住了没有?”母亲又重复了几次,好像就怕周围的人不知道。
“记住了。”说罢,我便赶快挂断了电话。
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汗水也不住地往外面冒。张圣军就在我面前,他现在肯定注意到了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