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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的目光一扫,那些人很快噤声,纷纷背过身去。
阿穆便转过头,握住弟弟的手对他说道:“你衣服弄湿了,不好看,进屋把外衣脱了,让佣人弄干净。”
阿信乖乖点头,被阿穆拉着暂时进了里屋。
可兄弟俩并不知道,在他们走进里屋以后,外面很快就出了事。
那些入侵的海盗们见这村庄空荡荡的没有人,屋子门都紧闭着,便率领着弟兄们沿着村里的道路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半时,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海盗,从队伍的前沿跑回来,对他的头目说道:“老大,前面那个庄园灯火通明,村里的人估计是聚集在那里!”
海盗的头目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说道:“兄弟们饿不饿?我们刚从海上逃出来,好几天没吃顿好的了,这群人竟然还在这里开宴会?杀上去把他们都弄死!”
海盗头目一声令下,一群亡命之徒立刻高举武器呼应了起来,他们之中有几个骑着不知从哪儿抢来的马,率先朝着门沙克庄园冲了过去,其余人跑步紧紧跟上。
庄园里的宾客都沉浸在杯觥交错之中,根本无人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当这些恶匪冲进门来,用长刀砍下第一个人的头颅时,宾客们在短暂沉寂后发出了高音贝的尖叫声,顿时作鸟兽散、四散而逃。
不过冲进门来的恶匪早就预料到宴会里的人要逃,于是早就率先派人去庄园的后门那里堵截。
因为退路被截断,门沙克庄园里顿时乱作一团,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们聚在一起,男人们则试图拿起能够充当武器的物品来抵抗侵入的恶徒。
战斗一经爆发,立刻陷入胶着之中。
这时,阿穆和阿信两兄弟还在里屋,阿信刚把自己身上被酒浸湿的衣服交给佣人,让佣人拿去烘干。等佣人走后,阿信在屋子里更换临时准备的外套,阿穆则在门外等着弟弟换衣服出来。
兄弟俩都听见了庄园庭院那边传来尖叫和哭喊声。
阿信快速将衣服穿好,打开门瞅一眼门外守着的哥哥,问道:“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不知道。”阿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见弟弟已经换好衣服,就说:“干脆我们出去看看吧。”
阿信点头刚要跟他哥一起走,这时他们的养父门沙克从门外冲进来,满脸紧张和急迫,高声喊着阿穆和阿信两兄弟的名字。
“爸爸!”兄弟异口同声二人回应门沙克的呼喊,门沙克便对他们二人招手:“过来!外面出了点事!入境的海盗在隔壁沙伦码头登陆,而且跑到我们村子里来了!”
“海盗?”听到海盗这个词,阿穆和阿信不免心惊胆战地对视一眼,他们村庄附近确实有个小码头,码头紧挨着一个海湾,海湾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阿穆和阿信小时候还经常跟着门沙克去海边玩耍,但最近已经不能常去了,据说有很多海战中的逃兵流落成了海盗,并且就在附近海域逃窜,这段时间渔民都不敢再出海。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逃亡的海盗们竟然入侵了沙伦码头,在爱沙尼亚登陆。
“听着,孩子们。那些海盗的目的是洗劫我们的村庄,他们堵住了庄园的大门和后门……”门沙克应对这种事情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早年他就世界各地各国到处走访,也参与过一些局部战争,在死亡的刀尖上不知游走过多少次,所以面对袭击,他显得十分冷静。
“我当年建造这座庄园时,就考虑过会发生意外情况,所以让工人在我的书房里建了一条逃生通道,这条通道通往附近的森林——就是塔亚和他女儿经常去打猎的那座森林。”
门沙克尽量语气简洁而快速地同两个孩子解释:“现在,外面的男人们正在拿起武器抵抗那些海盗,而我想让女人和孩子们顺着通道率先离开。离开后,你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去附近的镇上,找驻扎的俄罗斯军队求救,让他们出兵来围剿这些海盗!”
比起成熟的门沙克,十六岁的孩子们显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冷静应对这种突发情况,阿信颤抖着对门沙克道:“爸爸,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不行。”门沙克伸手揉了揉阿信的脑袋,“我是门沙克庄园的主人,我必须留在这里。”
“可是……爸爸!”阿信不能接受,他拽住门沙克的袖子,担忧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万一……”
门沙克没有继续和阿信废话了,转头看向了更加稳重一些的阿穆:“阿穆,好好照顾你弟弟,我相信你!”
“放心吧,父亲。”阿穆伸手握住了弟弟的手。
门沙克欣慰地对阿穆点头:“我书房里中间的书架上摆着一个蛇缠十字架的小雕像,扭动那个,书房的暗门就会打开。你们先过去,我之后会让赫尔秋医生带着其他孩子们也走暗道离开。”
门沙克把事情交代完毕,转身就朝着屋子的外面离开。此刻他们三个人都可以听见庄园庭院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枪声以及混战时的各种打击噪音。
“快点走!”门沙克向他们高声喊了一句,拿起屋子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猎/枪,大步流星走出屋子的大门。
阿信仍然对门沙克依依不舍,阿穆则握紧了弟弟的手,扯着弟弟转身就往父亲的书房走。
“等等!”阿信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就这样把爸爸丢下了吗?”
“不然?我们跟上去送死吗?”阿穆将弟弟的手握得更紧,“这种时候不要任性!按父亲说的去做!”
尽管内心觉得不妥,阿信也没有反驳的能力,他满脸焦急无措地低下头,任由哥哥阿穆拉着他往书房那边疾步走。他们很快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并在几秒钟内迅速找到了父亲所说的——摆在书架上的蛇缠十字架小雕像。
“应该是这个……”阿穆扭动了一下那个小雕像,书架很快应声自动开启,露出了书架后面隐藏的暗道。
阿穆站在暗道口往里面张望,只见暗道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漆黑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将暗道打开以后,阿穆飞快地从书房里找到一盏油灯、两件属于门沙克的皮大衣,和一些放在书桌食盘里的饼干,用油纸包好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自己披上大衣,然后把另外一件大衣给弟弟裹上。阿穆便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拉着阿信双双走入那条漆黑的暗道之中。
不知是什么样的机关原理,暗道门在两人走进暗道后,就在他们背后自动关上了,同时也将从书房里透露出来的光线一丝不漏的隔绝掉。暗道门关闭后,阿穆没有在暗道里找到能再次将它打开的其他机关。
阿信心惊道:“为什么这扇门自己关上了?这样的话……爸爸他们还能从暗道逃跑吗?”
“机关应该只能从书房那边开启,是只出不进的,所以出来后我们就回不去了。”阿穆这样判断,回头还安慰弟弟,“放心,父亲怎么说也是五湖四海到处游历过的人,战场他也上过,这样都活着下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死在几个海盗手里?”
阿穆这样一说令阿信稍稍放松了一些,紧接着阿穆继续道:“我们先走。这条道太黑也太窄,赫尔秋医生等会儿会带着其他孩子过来追上我们,那么多人一起挤进来,要走就很麻烦了,我们先去暗道出口那边等着。”
说罢,两人硬着头皮开始在暗道中摸索前进。漆黑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阿穆努力高举油灯,依照其微弱的光芒,顺着暗道的楼梯慢慢往下走。
地下暗道修葺得似乎不太牢固,边角是用木头支架支撑起来的,没有挂任何装饰物或灯,楼梯也是很简单的——直接在泥土上挖出楼梯的形状,不太规则且有点高低不平。
当兄弟二人顺着楼梯一路走到底时,他们发现楼梯下面有积水,还好积水不深,仅仅漫过他们的鞋底,踩着有哗啦啦的水声。他们脚上穿着的皮靴有一定防水性,不至于让他们湿着脚跑路。
但这条暗道实在太长也太冷了,虽然阿穆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找来了门沙克的大衣披上,但寒气仍然无孔不入,顺着衣服的领口袖子往里面钻。
因为冷,阿信本能地和哥哥靠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慢慢地走。
阿信贴过来时,阿穆转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了弟弟的肩膀。
“冷吗?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兄弟俩的体型相近,但不知为何,在阿信眼里,他哥哥阿穆总是显得格外高大一些,令人心里总生出一些依赖。
“哥哥。”冰冷黑暗的通道里走过一段路程后,阿信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从来不喊爸爸叫‘爸爸’呢?”
这个问题似乎令阿穆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小时候不也喊过爸爸吗?”
“可你长大以后就只喊‘父亲’了。”阿信略微有点难过的低头:“我还以为你跟爸爸闹了什么矛盾,可是观察了一阵又好像没有……爸爸也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
“那只是个称呼,阿信。”阿穆提着油灯微微喘气,“这不代表我不在乎父亲。”
“‘爸爸’这样的称呼更加亲密吧。”阿信是这么认为的。
“但‘父亲’更显得尊敬。”阿穆把手里的灯提得更高,他似乎看到终点了。
两人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尽头,暗道的尽头又是一截往上去的楼梯,抬起头时可以看见楼梯顶端隐约有微光,还能听到微风钻进暗道里呼呼吹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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