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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贺穆没好气:“我这都是为了谁?睡吧睡吧!”
他赌气翻了个身,不说话了。
贺融一笑,将被子拉高,遮挡入夜之后的凉意,也合眼入睡。
……
贺泰的元妃姓丁,成婚时两人也算年龄相仿,琴瑟和鸣,三年之后,丁氏染上风寒,病势汹汹,无子而终。之后皇帝又指了陆氏当他的继妃,贺泰并不是很喜欢陆氏,觉得对方性情过于板正,两人说不到一块去,后来陆氏生了嫡子贺虞,他倒也十分疼惜,还准备为贺虞请封世子。
没想到贺虞三岁时,被贺融带着去骑马,不幸落马受惊夭亡,继妃陆氏也因伤心过度而跟着去了。
后来全家流放至此,他身边也就剩下一个侧妃袁氏,两人患难携手,感情倒也深厚,贺泰还曾动念,以后若能回京,会上奏皇帝,将袁氏扶正,以慰劳她这些年来的辛苦。
回竹山县之前,司马匀特地让长史带了女儿过来,与贺泰见上一面,对方谈不上倾国倾城,但自有一番清新秀丽,以及袁氏拍马也追不上的鲜嫩,举止言行娴雅大方,看着就是个贤内助的模样。
贺泰微微动了心思,但正如他对儿子说的,当场答应只会显得自己太猴急,于是就跟司马匀说要考虑几天,谁知他们回家之后,接连半个多月,刺史府那边都未再见人上门,贺泰不由有点急了。
京城那边也迟迟未见音讯,贺泰开始怀疑马宏是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让女儿去和亲,恼羞成怒,在皇帝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又或者是皇帝突然对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儿子生出深深厌恶。
这些想象让贺泰感觉十分焦虑,皇帝若是一直像以前那样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偏偏马宏的到来,让贺泰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希望破灭之后的感觉,比从来就没有过希望更难受。
一家之主的心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贺穆私下安慰父亲,贺泰便忍不住抱怨:“当日不听你三弟的话,往京城写信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担心被降罪。”
贺穆有点无语,心说您忘了自己当日收到陛下来信时那份高兴劲儿了吧?
“三郎也是一心为了父亲着想,再说父亲又没有过错,陛下为何要降罪?马宏在这里时,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更无失礼之处。至于和亲一事,那本不是他能作主的,父亲不要想太多了。”
贺泰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在,也就没再多说。
……
转眼间,重阳即至。
一大早,贺嘉就带着小侄儿从郊外摘了不少茱萸野菊回来,寻了几个篮子,放作满满一堆,窗边红艳,案上橙黄,颇得几分野趣。
贺穆与宋氏所出,年方四岁的贺歆顶着满头茱萸在屋子里乱跑,逢人就问自己好不好看,最后被贺秀逮住,直接抱起来转圈,头上茱萸纷纷落下一地,贺歆尖叫起来,大喊“二叔坏人”,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仿佛被欢快氛围感染,贺泰也不那么低落了,晚上一家子围坐在一起时,他还让贺穆将上回他们在县城买的酒开封。
酒色浑浊,比从前喝的佳酿差了不知凡几,但这些年来,贺泰也渐渐习惯了,看着满座儿女双全,言笑晏晏,便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虽说日子清苦些,总算太平安生,转念又想起早夭的嫡子,心说他要是活到现在,肯定也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不由生出一丝惆怅,冲淡了欢喜之意。
旁人不知贺泰心中所想,都还高高兴兴喝酒说笑。
肉是贺秀和贺湛从山上猎来的几只野鸡,将鸡腿鸡翅部分单剔出来,用热水稍稍焯一遍之后再炙烤,撒上些盐,便香气扑鼻了,剩下的骨架用来熬汤,放些野菌一起熬煮,香得小贺歆顾不上烫嘴,连连嚷着要喝,宋氏拿了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喂给他。
袁氏所出的七郎贺熙身体不好,胆子也不大,此时依偎在母亲身边,也捧着碗小口小口喝汤。
眼见气氛正好,四郎贺僖就提议大家来玩游戏。
贺穆起了兴趣:“玩什么?”
贺僖:“投壶如何?”
贺秀嘲笑:“投壶那是病怏怏的文人玩的,我都不屑得玩!”
贺僖撇撇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二哥一般勇武,有本事你跟五郎比一场,也给我们瞧瞧!”
贺秀将拳头按得啪啪响,狞笑道:“你当你二哥是耍把戏的呢!”
贺僖没等被收拾,直接起身就跑,哇哇大叫:“爹,您看二哥就会欺负我!”
两人追赶打闹,看得众人都笑了。
贺湛见贺融一直在盘中的鸡肉里挑骨头,就问:“三哥,你在作甚?”
贺融:“这些脆骨炙烤之后分外香脆。”
一边说着,贺融夹起一块鸡软骨送到贺湛嘴边,后者自然而然张嘴吃下,咀嚼片刻之后点点头:“的确很香,上次我去县里的时候,看见街上有专门卖鸡脆骨的食铺,不过当时没在意,你要喜欢,下回再去,我给你带一些回来。”
说话间,院门外头便有人喊道:“三郎,你在不在?”
是杨钧。
贺融起身欲过去开门,被贺湛按住:“三哥坐着,我去。”
他很快就将杨钧迎了进来。
杨钧步履匆忙,气喘吁吁,见到他们全在这儿,反倒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贺郎君也在。”他先朝贺泰施了一礼,然后方对贺融道:“凉州反军南下,听说利州形势不妙。”
所有人大吃一惊,贺泰更是啊了一声,站起身:“房州离利州还远,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杨钧面色凝重:“最糟糕的,不止于此。金州刺史乐弼听说凉州的事情之后,也跟着竖起反旗了!”
他们所在的房州,就在金州旁边,这下可真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