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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惊道:“什么?伍伯伯也看那种书么?”那大汉叹道:“废话。他又不是太监不看那种书行么?”阿秀呆了半晌喃喃地道:“难怪他搜走我的『金海陵纵欲身亡』至今都不还……原来是自己留着看了。”正气愤间却听那大汉道:“等等什么是『金海陵纵欲身亡』?”阿秀忙道:“就是那种带图的啊四色套印你都没看过么?”大汉喃喃地道:“没有我都是看字的。”阿秀笑道:“看字的?那可是老掉牙啦。大叔你一定很久没来京城啦现今大街小巷都有卖哪。”听得此言那大汉竟是为之一怔:“是啊……真是很久很久没回来了……”他抚了抚脸露出难得的正经之色久久无语。阿秀讶道:“铁脚大叔你……你

    哭了么?”那大汉醒觉过来赶忙“嗨”了一声朝地下吐了口痰道:“放屁、放屁。老子只会笑、不会哭。”阿秀与这“铁脚大叔”相处一阵只觉得他风趣好笑不似寻常大人那般严肃不觉多了几分好感可这人却又是个坏人不可不防。当下压低了嗓子道:“大叔你……你看来为人不错啊为何变成坏人了?”那大汉恼道:“谁说我是坏人了?”阿秀伸出手来朝他的额头指了指那大汉愕然苦笑摸了摸额间刺字却也无话可说了。自古惟有身犯重罪之人方受这鲸面刺字之刑那大汉叹道:“你别把我当坏人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早上皇帝的老娘脱光了衣服走到老子面前问我说大哥你每日老用那三个字骂着皇上却没有身体力行今天要不要……”正要胡扯一通阿秀却是双手一拍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犯什么罪了!”那大汉茫然道:“什么罪?”阿秀低声道:“你是一个逃兵。”那大汉呆呆地道:“逃兵?”阿秀忙道:“你说你认得伍伯伯还住过北京所以我猜你一定是个『正统军』对不对?”说着说便又满面关切:“大叔你……你为何要当逃兵啊?是不是伍伯伯亏待你了?”那大汉笑了起来道:“也罢算你说对了一半。咱以前确实是个武人不过不是在正统军麾下。”阿秀道:“那你是勤王军。”大汉道:“什么勤王军?天女兵?咱年轻的时候朝廷可没这套玩意儿。”阿秀茫然道:“是吗?那你是什么军?”大汉坐了起来俯身前倾道:“我效命于柳门乃是『征北大都督』柳昂天手下第一大将。”阿秀咦了一声:“征北大都督?有这个人么?”大汉皱眉道:“怎么?你没听过他?”“没……没有……”阿秀茫然摇头道:“那是谁啊?”那大汉叹了口气:“他是前朝的老英雄算是我打仗的师父我啊你爹啊、还有你嘴里的伍伯伯啊都在他手底下办过事。”阿秀咦了一声:“什么?你……你也认得我爹么?”那大汉道:“当然。你爹少年时是『征北大都督』的幕宾。我则是柳门的头牌先锋虎将你想咱俩认不认得?”阿秀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咦了一声喃喃地道:“好怪啊都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事……”茫然半晌又道:“大叔这个『柳侯爷』现在住哪儿啊?还在京城么?”那大汉道:“望西天去了。”阿秀讶道:“西天?”那大汉叹了口气道:“死了。”地窖里静了下来那大汉后背靠墙默默无言阿秀也是满心纳闷不知那大汉所言是真是假。他低头坐着便又左顾右盼起来道:“大叔这儿有地方出去么?”那大汉啊了一声道:“你……你要走了吗?”阿秀道:“是啊我想回家找姨婆了。”那大汉默然半晌只是不言不动好似有些失望了阿秀心里有些担忧:“大叔你……你不让我回家么?”那大汉醒觉过来忙道:“不是这样的我……我现下功力未复使不出力气等午时一到自能带你离开。”阿秀皱眉道:“你……你不会骗我?”那大汉忙道:“我为何要骗你?你很值钱么?”阿秀喃喃便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那我便留着吧。”听得此言那大汉便露出欣慰之色。转开了脸自在那儿搔头。那地窖深达数丈若要一跃而上自是大为不易。阿秀晓得自己出不去了便在地窖里巡视一圈道:“大叔我方才在上头见到一个匾额叫做……叫做……”那大汉道:“征西大都督府。”阿秀道:“对对对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也是个大都督?难道是自封的吗?”那大汉拂然道:“别胡说。这位『征西大都督』姓秦双名霸先爵号武德侯。方才那霍天龙说了半天你都没听到么?”阿秀喃喃地道:“没仔细听……”左右探看一阵又道:“大叔你为何会躲到这儿来啊?难道你也认得那个秦……秦什么的大都督么?”那大汉笑了一笑道:“他是该认得我的不过我却不认得他。”阿秀茫然道:“为什么?”那大汉伸手朝地下比了比道:“我还这么小的时候他便抱过我了。”说着把手望上一提举得天高笑道:“可我长到这么大的时候他却一命呜呼了。”见得这个手势阿秀不由“咦”了一声情不自禁想到城头上见过的那位“三眼大叔”他心头怦怦一跳忙道:“对了对了大叔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你听了可别笑……”“哈哈哈!”那大汉笑了几声道:“好啦已经笑过了要找谁便说吧。”阿秀低声道:“我……我想找我的……我的……”那大汉笑道:“怎么吞吞吐吐的?小小年纪便想找老婆啦?”阿秀脸上一红:“才不是我……我想找我的……”低下头去细声道:“亲生父亲。”那大汉本还呵呵直笑闻得此言笑容便已僵住了。阿秀怯怯地道:“你……你听了可不能笑。我……我小时候和我娘住后来她嫁到了人家家里便把我带了去……”那大汉抚了抚面口中并未作声阿秀忙道:“大叔你在听我说话么?”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我在听。你娘嫁的便是杨肃观对吧?”听得爹爹的名字阿秀忽然眼眶湿红呜

    呜地哭出了声那大汉道:“姓杨的待你不好?”阿秀低头哽咽摇了摇头那大汉道:“他家里刻薄你了?”阿秀大哭道:“没有!他们都待我很好!可是……可是我不要跟着他!”那大汉道:“为何如此?”阿秀垂泪道:“我爹常打我可他不会无缘无故打我我晓得他真把我当成儿子看。可是我……我就是不想留在他家里。”那大汉道:“他的亲戚欺侮你了?”阿秀哭道:“我才不管那些人!大叔我只想知道我自己的爹爹为何不要我了!”那大汉深深吸了口气倚到了墙上口中却没作声。只听阿秀哭道:“每个人都有爹偏我一个人没有我住到杨家里人家暗地里都笑我娘说她给杨家送了一个便宜儿子……我每回听了这些话就好想哭我好想问问我自己的爹爹……他为何不要我?”那大汉默然半晌低声道:“也许……也许他不知道有你这个孩子那也未可知。”阿秀大声道:“骗人!他知道的!他知道的!我今早还见到他了!”那大汉愕然道:“你……你见到他了?”阿秀霍地掀开额道:“看这里!”那大汉抬起头来已然见到阿秀额间那处伤印他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眉心。阿秀焦急道:“你瞧这是咱的天眼打生下来就有的我猜我爹爹定也有一个!大叔你……你要认得谁也生了这只眼儿定得和我说我要赶紧去找他……”那大汉微微苦笑嘴中却没作声阿秀急道:“大叔你……你说话啊!你可知道谁也生了这只神眼便快快跟我说……”那大汉低声道:“我……我认得一个人他也有这只眼儿。”阿秀欢容道:“谁?”那大汉叹道:“卢云。”阿秀愕然道:“卢云?”一时之间只觉这名字好生耳熟似在哪儿听过喃喃便道:“这个卢云就是……就是我爹爹么?”那大汉轻轻地道:“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找他。”阿秀欢喜大喊:“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那大汉道:“放心。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阿秀欣喜欲狂一时上蹦下跳那大汉却呆呆坐在地下眼角微红若有所思阿秀本还高兴着待见这幅愁容不由茫然道:“大叔你……你怎么了?”大汉擤了擤红鼻涕擦到了墙上道:“没事身子不大舒服。”阿秀低声道:“大叔你……你自己有没有小孩啊?”大汉道:“也许有吧。”阿秀喃喃地道:“什么意思?”那大汉道:“外头下了种几年后冒了出来谁弄得清楚?”阿秀咒骂道:“坏人。谁当你儿子都是前辈子造了业。”大汉笑道:“我哪

    里坏了?”阿秀瞪眼道:“还不坏?你自己想想要是你爹爹也这般待你你难道不伤心么?”大汉耸肩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没见过他。”阿秀讶道:“什么?你没见过你爹?”那大汉道:“咱一生下来就孤零零的亲爹老娘只在梦里见过。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阿秀心下恻然低声道:“那……那你一定很想找他们了?”大汉淡淡地道:“不必咱去找他们他们便自己找上门了。三十四岁那年有人揭露咱的身世把我父母的名字说了出来。结果几天之内我便丢了官职、坐到牢里砍掉一条腿不说连头上也刺了字。哪……你瞧……”说着拨开额展示“罪”字道:“弄到今天四十好几还是妻离子散六亲不认我儿子若是见了我八成也是冷眼一翻骂我一声操你娘。”阿秀干笑道:“那……那还真惨大叔你……你是怎么长大的?靠自己偷东西吃么?”那大汉叹道:“世间凉薄凡事都想靠自己那是死路一条。告诉你吧我有一个师父待我如同亲生。”阿秀兴奋道:“师父!是教武功的么?”那大汉悻悻地道:“不然教什么?**么?”阿秀一辈子没见过这般粗鲁之人不由呆了半晌喃喃又道:“那……那你师父呢?现下在哪儿啊?”那大汉道:“咱俩翻脸了。”阿秀愕然道:“翻脸啦?为什么?”大汉道:“我师父当我是坏人不屑为伍。”阿秀低声道:“那……那你还有什么亲人?”那大汉道:“亲人死光了朋友也跑了仇人倒是不少。若不是咱的死对头戳我一指我也不会呆在这儿陪你说这些废话。”阿秀起疑道:“死对头……等等打伤你的人是不是一个叫『大掌柜』的?”那大汉哦了一声讶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阿秀嘿嘿一笑看他先前在酒铺里偷听说话这会儿果然便成了包打听他有些得意了道:“我就知道!他们想抓的逃犯就是你!”那大汉讶道:“怎么你打听了什么消息?”阿秀俨然道:“跟你说喔我方才在外头看到一个告示上头画了你的头连你这个『罪』字也贴上去了说抓到你以后便可以官封……官封……”那大汉道:“官封万户侯领黄金十万两赐铁券丹书。”阿秀喜道:“对对对你也知道啦。”那大汉嘿嘿一笑却不说话了。阿秀又道:“现下有好多好多人都等着抓你我还听说官差们找了一个『天狗李』专来闻你的味道说不定这会儿便上门来啦……”说着说不觉微微一惊忙左右张望就怕“天狗李”真上门了。那大汉笑了笑道:“小子别愁

    这事我早就预料了。不然我何必在这屋里撒尿?”阿秀错愕不已:“什么啊?那……那味道不反而更大了?人家怎会闻不到。”大汉道:“我就是要天狗李闻到。味道越大越好最好三里外便嗅得一清二楚他才不会过来。”阿秀茫然道:“什么?你……你是说天狗李闻到你的味道反而会逃走?”那大汉微笑道:“是。这天狗李又不是傻子朝廷给了他什么好处?干啥来我面前赌命?”阿秀见他双手抱胸、一幅睥睨天地的神气不由微微一惊。彷佛这人真是当代枭雄不可一世。满心敬畏中便又再次猜起这人的来历。眼前这人甚是古怪若说他是秦仲海武功偏又低得紧半点不像。可若说他不是偏又狂得紧谁也不放在眼里。也是猜想不透了低声便问:“大叔你……你是不是宁不凡啊?”那大汉哈哈大笑:“别猜了你不是说咱是个逃兵么?那就当逃兵好了。”哈哈笑了几声也不顾上身赤膊径自躺上了冰凉地板把眼一闭似想睡觉了。阿秀见他这幅模样料来不只是个逃兵八成还窃盗公款偷拿了不少军粮。这才引得几百名官差围捕。他心里有些担忧又道:“大叔外头好多人要抓你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带我去找我爹爹么?”那大汉道:“谁说我自身难保了?一过午时我便能从容离开此地。你想找嫦娥仙子我也能拖她出来。”阿秀讶道:“你……你不怕遇上那帮官差么?”大汉闭着双眼淡然道:“午时一过这些人见我就哭、拔腿便跑天下谁敢拦我的路?”阿秀掩嘴偷笑:“吹牛。你要是天下无敌了又怎会被那个『大掌柜』打伤?”那大汉脸上一红忙道:“那是不小心的我没料到他预备了怪招对付我……下回保证不会再犯。”阿秀俨然道:“再犯怎么办啊?要不要打手心啊?”那大汉嘻嘻一笑伸手搔了搔阿秀的腋下道:“痒死你。”阿秀哈哈歪笑便也回搔那人的腋下只是这人实在脏臭搔没两下便摸到一抹黏汗腋下还长满粗硬黑毛忙缩手回来不敢再玩了。那大汉讶道:“怎么?一下子就认输啦?”阿秀嚅嚅啮啮:“算……算你赢吧。”他闻了闻自己的手只觉恶臭难当便苦着一张小脸一边在那儿擦抹一边问道:“大叔到底那个『大掌柜』是什么人啊?武功好像挺厉害的。”那大汉嘿嘿笑道:“这小子确实硬得很。赤手空拳天下就没几个人打得赢他若再让他手持神剑天下谁能抗手?”阿秀茫然道:“什么是神剑?”那大汉比出拳头道:“那是一颗铁胆差不多这般大大概一两百斤重你若用

    力捏它便会生出一只剑来。”阿秀满心狐疑料想铁脚大叔又吹牛了。便也不想多问又道:“大叔这人为何叫『大掌柜』可是开饭馆的么?”那大汉哈哈一笑:“算是吧这天下几千万张嘴嗷嗷待哺你要说他是开饭馆的那也真像。”阿秀一脸困惑:“什么啊?天下人不都靠皇上喂么?难道……难道这『大掌柜』便是皇上?”那大汉道:“没见识。皇上算什么东西?尧舜禹汤下台鞠躬夏桀商纣粉墨登场这帮丑角儿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没啥了得。真正厉害的是『大掌柜』这人独力撑住了整座戏台他若不死正统朝不会散。”阿秀年纪虽小却因出身官家自知朝廷有五辅六部、诸大学士却没听过“大掌柜”这个官职茫然道:“好难懂啊。到底这个『大掌柜』是好人坏人?”那大汉淡淡地道:“他是好人、也是坏人端看你守不守他的规矩了。”阿秀愕然道:“什么意思?”那大汉道:“你若愿意乖乖听话按他的心意办事他便是天大的好人样样都给你好的。可你若要找他的麻烦、事事与他作对那你会恨不得自己没从娘胎生出省得受这个活罪。”阿秀呆呆地道:“这人……这人和我爹好像啊。”那大汉哈哈大笑直拍大腿笑道:“没错!还真是像啊!”听着笑声阿秀心中却想:“这样看来那个『大掌柜﹄是个好人。”这位铁脚大叔虽然风趣对自己也算不错可他仍旧是个钦命要犯自是坏人无疑。看那位“大掌柜”出手打伤了他必然是天下坏蛋的大敌自然算是好人了。阿秀喃喃忖想忽然心下一惊:“糟了和坏人为敌的都是好人。那我变成坏人的朋友不是成了坏人么?”正担忧间忽然想到霍天龙、张胖子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先前阿秀与张胖子等人狭路相逢受尽了屈辱险些丧命这帮人欺侮弱小自然是真正的坏人可他们与铁脚大叔为敌难道便能算是好人了么?不对与坏蛋为敌的未必是好人。坏蛋的朋友自也未必算是坏人。阿秀想通了道理忽然心念一转又想:“等等坏人的敌人未必是好人那好人的敌人呢?是不是该算是坏人?”阿秀喃喃忖忖骤然间心下一惊想到了伍定远。今早在城头亲眼所见正统军凶霸霸的提刀惊吓百姓。城外那些饿鬼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他们不过是肚子饿罢了正统军凭什么欺侮他们?欺侮好人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好人吗?阿秀呆呆想着只觉得越来越难懂了。好似普天之下全是坏人说不定弄到后来连自己也成了一个坏蛋那可就糟糕了。正呆滞间

    却听那大汉道:“怎么啦?为何起呆了?”阿秀忙道:“大叔城外来了很多很多饿鬼你听说了么?”大汉嗯了一声搔了搔头道:“听说了。”阿秀低声道:“他们……他们为何跑来京城啊?”那大汉懒懒地道:“那还要问?这帮人没东西吃那便跑来京城要饭了。”阿秀颤声道:“他们……他们会吃人么?”大汉耸肩反问:“你呢?你吃不吃人?”阿秀慌道:“当然不吃。”那大汉道:“这就对了。你不吃我不吃人家为何要吃?”阿秀呆了半晌喃喃又道:“大叔这些饿鬼是跟着秦仲海来的对么?”那大汉吐了口浊气道:“是。”阿秀忧声道:“大叔秦仲海是不是要杀光咱们啊?”那大汉摇了摇头道:“不是。”阿秀茫然道:“是吗?那……那他干啥弄来了这么多饿鬼不是想杀光咱们那是干什么?”那大汉道:“不晓得。”阿秀皱眉道:“大叔也不晓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大汉道:“你没听懂咱的话我是说秦仲海自己也不晓得这要干啥。”阿秀大惊道:“什么?连他自己不知道要干啥?那……那他还造什么反?”那大汉道:“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要造反便没打算要干正经事。否则他何不去悬壶济世、耕田织布造福乡里为何在那儿杀人放火?”阿秀喃喃地道:“不对啊我听孟夫子说造反的人都是为了当皇帝难道……难道他连这个都不想吗?”大汉道:“老夫子们懂个屁?真正有反骨的人生来就不受教他不想让人管可你要他管别人的闲事他也不来劲。正是这样秦仲海才立了间山寨一不让别人管二也不想管别人只想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辈子打劫维生谁晓得老天不赏脸山寨一开便闹得天下大旱……”阿秀拼命颔:“我知道、我知道。我打小到大只看过几次下雨。”大汉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啦。冬日越冷、夏季越干老天不下雨有钱人都变穷光蛋了山寨抢不到钱反而来了大批饿肚子的人人哭哭啼啼硬是说要入伙那姓秦的给人日夜纠缠也是烦得狂了只好望朝廷狠打瞧瞧有无食粮掉出来。”阿秀呆呆地道:“后来呢?打出食粮了么?”那大汉道:“食粮是种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阿秀愕然道:“那……那该怎么办?”那大汉伸手掏了掏裤子摸出了一团黑巴巴的东西道:“小弟吃过午饭了吗?”眼见这东西是打裤裆出来的好似一块黑泥巴阿秀哪里敢碰?颤声道:“不、不用了。”那大汉笑道:“怕什么?吃给你看。”剥了一块呼噜噜地嚼了起来阿秀见他眯眼含笑一派好吃模样不由心生好奇喃喃地道:“这……这真能吃么?”那大汉剥了一块烂泥交到阿秀手上道:“来吃吃看吧。”阿秀惊道:“不要了我……我吃饱了。”那大汉冷笑道:“没种。”阿秀见他眼神满是轻蔑霎时气往上冲张开了嘴扔泥入口大怒大嚼:“怎么样?这不是吃了么?是谁没种啊?”那大汉竖指妙赞:“好样的!好不好吃?”阿秀逞一时之快把烂泥巴吃下去了正等着作呕间忽然嘴里传出一抹甜香不觉咦了一声:“哎呀好像不大难吃啊。”那大汉笑道:“岂止不难吃根本就是好吃。还要再来一口么?”阿秀眨了眨眼那大汉这回倒真的没吹牛那黑泥非但不臭尚且入口即化带来满嘴蜜甜比什么花糕甜糕都好吃。阿秀忙道:“好我……我再吃一块试试。”接过了黑泥望嘴里又塞一口猛一下便化开了他有些不足便又再要了一口不觉再来一口终于赞叹道:“这到底是什么啊!这般好吃!”那大汉道:“这叫做神力草。”阿秀讶道:“神力草?什么啊?”那大汉道:“这是怒苍山的军师明出来的。近年天下大旱地下种不出东西怒苍上下便掘泥煮草弄出了这玩意儿。灾民们吃了后人人都夸赞。”阿秀喜道:“好厉害啊!以后我每天吃这个吧不用吃饭了。”那大汉道:“那可不行。”阿秀皱眉道:“为什么?”那大汉道:“这只能骗肚子。”阿秀茫然道:“骗肚子?什么意思啊?”大汉道:“神力草是泥土干草煮出来的吃了以后肚子胀感觉像是饱了其实还是空的。久而久之你的肚子便凸了起来手脚却越来越细弱……”阿秀喃喃忖忖道:“肚子凸、手脚细……”不觉大惊道:“那不是大肚饿鬼吗?”大汉淡淡地道:“没错吃多了神力草久了便成饿鬼。”阿秀颤声道:“这可不得了那……那秦仲海还喂他们吃那不是骗人么……”那大汉悠悠地道:“被骗又如何?一天一株神力草、从早到晚心情好拿来骗骗肚子。心里多少还留了点希望总强过上吊自尽吧。”阿秀喃喃地道:“原来如此那……那些饿鬼为何还跑来京城?”大汉道:“神力草吃完了。”阿秀骇然道:“吃完了?”大汉道:“虽是泥巴杂草可也有煮完的一天。偏偏老天爷不赏脸硬是不下雨却能怎么办?可怜他们煮了十年终于也把泥巴煮完了山寨上下听说消息这便大乱了起来。人人都晓得『神力草』是灾民的宝贝一旦听说吃完

    了势必上山来闹。寨上弟兄人人急都问怒王有何打算……你想你若是秦仲海你该怎么向饿鬼说?”阿秀喃喃地道:“就说实话啊。”那大汉道:“你还是年纪小啊。常言道:『吃菩萨、着菩萨灶里无柴烧菩萨』你想饿鬼听说好吃的没了还能不把老秦煮来吃了吗?”饿鬼数达千万连朝廷也畏之如虎若要拆毁一座怒苍山八成也不是什么难事。阿秀苦笑道:“后来呢?秦仲海便打来了?”那大汉摇头道:“打是打不赢的。正统朝便似一块大石头敲不破、推不倒。除非能除掉幕后脑否则绝无胜算。”阿秀寒声道:“那可怎么办?投降吗?”那大汉拂然道:“你便和陆孤瞻一样没见识。什么叫『天下大旱』?是普天之下尽缺水又不单是西北一地。你要向朝廷投降京城这帮死老百姓就肯分你一口饭吃了?到时候还不是悄悄挖个大坑把人一个一个推下去死一个、少一个。”阿秀听他骂得凶自是一脸茫然喃喃又道:“投降也不成了那……那秦仲海该怎么办?”那大汉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啊。”阿秀大惊道:“什么?秦仲海他……他跑了?”那大汉悠悠地道:“这几年怒苍山上挤满了灾民每日里又哭又闹委实烦人。秦仲海早就想跑了如今神力草全数吃完他也走投无路了再不来个一走了之难道还要陪他们上吊不成?”阿秀颤声道:“他……他想跑到哪儿?”那大汉道:“宜花院。”阿秀惊道:“宜花院!那不是窑子么?”那大汉道:“是啊那儿有吃有喝还有姊姊妹妹乃是人间天堂秦仲海若能钻了进去至少能躲他个十年八年……等老天爷下雨以后再出来……”阿秀喃喃地道:“那……那怒苍山怎么办?他们没有老大了不是完了吗?”那大汉淡淡地道:“去你妈的狗杂碎、少说两句不嫌吵。”阿秀愣道:“大叔你……你干啥骂我?”那大汉脸上一红道:“不是我骂你是姓秦的骂你。”阿秀哼了一声也不知自己为何挨骂冷冷地道:“算了不和你计较。后来呢?饿鬼为什么又来北京了?”那大汉叹道:“这就叫『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吧。那厮自造反以来运气始终不好天天都倒霉着。好容易下定决心打算一走了之岂料才溜下山去便让饿鬼觉了于是人人追着他都要讨东西吃老秦见自己身陷重围了只能把随身干粮就地散哪知饿鬼们还是不肯走反而越聚越多都要他继续放神力草……不然不放他离开。”阿秀讶道:“这……这草不是吃完了吗?他拿什么?”

    那大汉苦笑道:“照啊。一天一株神力草从早到晚心情好。这话还是老秦明的可他没了神力草又无食粮可只好掉头就跑饿鬼们哪肯放过他?便在后头追着他们越追人越多一时爹招娘、娘招儿一个拉一个一村传一村最后全西北的百姓都尾随着他一路从怒苍追到了荆州又从荆州追到霸州最后全挤上北京来啦……”造反者人必反之听得“那厮”下场颇惨阿秀自是目瞪口呆颤声道:“大叔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那大汉苦笑道:“我是包打听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阿秀不大相信喃喃地道:“是么?那……那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大汉露出了笑容道:“当然知道。”阿秀哼道:“吹牛。我才不信。你说我叫什么名字?”那大汉微笑道:“你叫杨神秀你娘是顾倩兮外公叫顾嗣源你小时候住在豆浆铺那时还叫『顾神秀』对么?”阿秀张大了嘴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那大汉道:“我会算命只消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了。”说着张开手掌上下抖了抖做法道:“嗯我算算你上个月还偷看你娘换衣服对不?”阿秀脸上一红低声道:“你……你好厉害真的什么都知道……”那大汉哈哈大笑甚是欢畅正想追问些偷看细节却突然止住了笑声随即坐了起来面色转为严肃。阿秀低声道:“大叔怎么了?”那大汉深深吸了口气道:“镇国铁卫来了。”阿秀咦了一声不知什么是“镇国铁卫”忙道:“是那个『大掌柜』来了么?”那大汉摇头道:“不是我现今便像是一个火药桶随时能炸死几千人。他岂会过来与我赌命?现下来的都是些小角色无足轻重。”阿秀松了口气:“那还怕什么?”那大汉并不多话只掀开脚下一块石头道:“小兄弟过来。”阿秀俯身一看却见墙边有处洞穴那大汉附耳道:“从这儿出去可以一路通到后院你快走吧。”阿秀笑道:“大叔你还真坏有密道也不说。硬把我留在这儿。”钻入洞里果然见到一条甬道长宽二尺比想象来得宽敞些他向前爬了几尺不见那大汉跟来便又退了出来茫然道:“大叔你不走么?”大汉摇头道:“不了我出去只有更糟还是躲这儿好。”阿秀情知如此便点了点头正要钻入洞里却又停下脚来那大汉皱眉道:“怎么不走了?忘了东西吗?”阿秀走上两步握住那大汉的手道:“大叔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喔。”那大汉本在擤鼻涕陡听此言不

    觉啊了一声露出了笑容:“你……你希望我活下来吗?”阿秀用力点了点头:“是啊你……你要好好的活着将来我还要靠你去找我爹呢。”那大汉俯身下来单膝触地伸手轻抚着阿秀轻声道:“孩子你已经找到了。”阿秀愣住了:“什么啊?”那大汉别开头去拍了拍他的屁股道:“走吧别在这儿耽搁。”阿秀嗯了一声扭捏地道:“那……那我走了……”大汉不愿再看他只背着身子不言不动阿秀也没再回头了只一路钻进洞里正爬间背后洞穴慢慢掩上了听得铁脚大叔轻轻地道:“再见了阿秀。”阿秀咦了一声回望来路想要再看他一眼铁脚大叔却已封住了洞口再也看不到了。一时之间阿秀心里觉得怪怪的只想爬将回去再陪他说说话可甬道窄小此时已难回身茫茫然间只能一路爬将出去。钻出了密道一股清凉空气扑面而来随后见了一口大钟然后又是几座罗汉像阿秀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重回人世了。他来到院中正要找路离开突听墙外传来说话:“前头停下。”阿秀吓了一大跳不知谁在喊着自己正要停步却听墙外传来脚步顿地声哗地一声又是一声一波接着一波由近而远彷佛无止无尽墙外不知来了多少人。说话那人又喊道:“带天狗李。”后头又有人道:“带天狗李。”“带天狗李……”、“带天狗李……”喊声一波接一波下去阿秀心下大惊知道追兵已经来了忙藏身罗汉像后不敢稍动。墙外脚步跌跌撞撞好似来了一人听那说话之人道:“天狗李此地可有异味?”墙外传来一个害怕嗓音想来便是天狗李了听他低声道:“有啊那味道是望城东去了我方才便闻到了……”说话那人道:“是吗?那这儿有股尿臊味你怎么没闻到?”墙外传来闻嗅声大队人马嗅了几嗅纷纷喊道:“是啊有股怪味。”不只墙外闻得到臊气连阿秀也觉得臭了心中便想:“完了铁脚大叔撒尿太臭味道可飘出来了。”人人掩鼻喊臭那天狗李却似鼻子坏了只拼命嗅闻不见其它过得好半晌终于改口道:“嗯真有一股味道我也闻到了……来大家跟我来……这味道是往……”脚步声响想来大队人马都要随他离开了走不数步猛听一人破口大骂:“天狗李你怎么又望酒铺去了?”天狗李道:“那气味望酒铺去了啊……你闻……不信你闻……”正胡说间猛听一个冷峻嗓音道:“天狗李你一直在兜圈子以为咱们不知道么?”阿秀听这

    说话声好熟不由心下一惊已认出这是“霍天龙”的嗓音。天狗李倒也乖觉便陪笑道:“那厮……那厮一直跑着我……我也没法子……”“放你妈的屁!”群情耸动间大队人马喊了起来:“这小子是怒匪细作!咱们杀了他!”天狗李犯了众怒已要惨遭围殴猛听背后传来喊叫声:“让路!宋公迈宋老爵爷要过来了!”脚步哗哗人群好似分开了阿秀撇眼去看墙头处露出一顶官帽看这人个头大得不能再大帽头居然高过了墙顶阿秀微微一惊心道:“完了!宋神刀来了铁脚大叔死定了。”宋公迈名气很响京城百姓几乎无人不知阿秀自也听过他的故事晓得这人年轻时和怒匪打过仗武功很是厉害。喧哗声中非但宋公迈到了墙外还来了大批武林高手好些人挤不下便一一翻上墙来坐于墙头歇息想来轻功都不在那“霍天龙”之下。那“宋神刀”嗓音有些疲惫道:“几位差爷咱们找了一整夜现下都快中午了还要再找下去么?”墙外传来嚅啮嗓音官差们好似慌了手脚竟都答不上话良久良久终于听得一人道:“宋老爵爷请您稍安勿躁咱们就快找到人了。”“放屁!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到底还要找到什么时候?”、“是啊!好多人都溜啦!咱们为何还要留在这儿?”四下咒骂声大作人人都喊了起来这话倒也提醒了宋神刀忙道:“对了高天威呢?怎么不见了?”听得一人叹息道:“昨晚就跑了和吕应裳溜去喝酒啦。”“禽兽!畜生!贪生怕死的东西!”墙外轰轰吵嚷什么三教九流都来了人人都在破口大骂。忽听一人道:“师父峨嵋、点苍都走了咱们武当又何必再撑下去?这也走了吧。”这声音平平淡淡却盖住了四下喧嚣话声送过墙来院里的大钟更微微嗡鸣阿秀心下一惊:“好厉害!这是谁啊?”正想间墙外却传来轻咳道:“枫儿你别说话。”这声音也很玄妙明明墙外说话却似在耳边声再清楚不过了。霎时之间墙外便传来呐喊声:“大家让条路出来!武当掌教真人元易道长要过来了!”阿秀心下一惊他虽说年纪幼小却也听过武林两大泰斗一是少林一是武当没想这位“武当掌教”竟也在队伍中。人群骚动一阵想来那“元易道长”已到了队伍前头听他道:“几位差爷实不相瞒咱们今夜还得上红螺寺面圣没法这般无止无尽地找下去你们给点主意吧咱们还要上哪去?”“是啊!找了一整夜!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快说!咱们还要上哪?”众

    人气愤大吼都拿官差们出气了。几名差人受逼不过只得怒喊道:“天狗李!滚过来!”天狗李真可怜听得脚步声大作墙外拉拉扯扯想来又让人拖了过来听得差人们喝问道:“天狗李!咱们方圆十里内全都绕遍了你到底闻到味道没有?”“有啊……有啊……跟你说了是望城东去了……”、“城东?城东便是永定河!难道他跳进永定河里去了?”、“是啊……说不定真是……”猛听一人暴怒道:“臭小子不给你一点苦头吃说不出真话来来人!用刑!”脚步声大作众官差想来都围了上来听那“天狗李”杀猪似的叫了起来:“饶命啊!饶命啊!小人真已竭尽全力了!别打我啊!”一片猪鸣狗叫间忽听一个老迈的嗓音道:“巩正仪呢?还没走吧。”宋公迈又说话了四下便静了下来听得一个怯怯的嗓音道:“爵爷小的在此。”这话声带了几分惧意阿秀虽未见到人便觉得此人不称头。听得宋神刀道:“巩老弟咱们有话直说饿鬼已经到了吧?”乍闻“饿鬼”二字墙外突然无声无息听不到半点声音。只听“巩正仪”轻声道:“是。饿鬼黎明时已经围城了。”此言一出好似点燃了火药墙外顿又炸了起来:“王八蛋!你怎不早说?”、“混帐!难怪西郊一早尽在敲锣!”、“操!”、“干!”一片吵闹中不知是谁喊了起来:“逃吧!逃吧!京城守不住啦!大伙儿快逃出城啊!”“全都给老夫……住口!”猛听一声狂啸其声如雷排山倒海直震得屋瓦喀喀作响阿秀也急忙掩上耳孔飕飕抖。听得宋公迈深深吸了口气道:“巩老弟城外是伍定远的地头他守得住、守不住宋某管不着我这儿只请问一句你『上头』到底要咱们找到几时?便这般无止无尽地搜下去?”“嗯……这个……这个……”巩正仪支支吾吾始终没作声宋公迈冷冷便道:“巩老弟你要不吭气老夫现下便走。”过得良久那巩正仪总算应声了:“回……回爵爷的话咱们……咱们上头确实有个吩咐说客栈弟兄只需找到正午午时一过那也不必找了……”众人愕然道:“不必找了?”巩正仪嗯了一声:“找到了也没用……”一片惊疑间墙外人人议论不休却又听一声怒吼传来:“巩正仪!睁开你的昏花老眼看看!你的上头便是我啊!谁说咱们只需找到正午的?我说咱们得找到晚间!”、“为何是晚间?干脆找到明年元宵!岂不是好?”、“***!你是官、我是官?”吵骂声中墙外却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竟有人械斗起来阿秀眨了眨眼这才晓得天下为何会乱成这样原来乱源便出在这帮大侠身上了。众人打起了群架宋公迈却是平静如常道:“也罢就听你的。现下什么时候了?”一人答道:“差不多午时了。”宋公迈道:“如此也好等钟楼敲响午时一到大伙儿便做鸟兽散想逃的便逃想走的便走不必在此磨耗。元易道兄、灵音大师你俩以为如何?”听得“灵音大师”也在此地阿秀心下暗惊知道这人便是爹爹的师兄武功高得离奇一会儿铁脚大叔若是正面遭遇了岂有生路?他心里暗暗害怕只想为大叔通风报信可官差们就在墙外万一被人觉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烦恼间突然墙外传来追逐声听得有人叫道:“抓住他!天狗李跑了!”砰地一声有人摔倒在地随即传来踢打声听得一人吼骂道:“想跑?这么多高手在这儿你能望哪跑?快闻!这儿有没那厮的味道?”墙外传来嗅闻声听那“天狗李”低声道:“有啊……那味道望大明门去了!”“放你妈的屁!方才说是去城东!现下又去了大明门?我还去了南天门哪!”、“**老子整夜没睡先杀你出气!”耳光抽打之中“天狗李”哭了起来:“等等、等等、我闻到了那味道就在对街……”脚步杂沓大队人马认明了方位便又要开拔了只见那顶高高的官帽经过了围墙随即微微一顿听得宋公迈沈吟道:“等等咱们经过这废宅几次了?”一人接口道:“从昨晚到今日已是第六回。”宋公迈道:“咱们进去搜过几次了?”此言一出墙外没声音了想来人人都察觉不对。猛听“砰”地大响围墙轰然坍塌泥沙纷飞中现出了一名和尚看他身穿袈裟双掌平推这人阿秀竟也认识却是爹爹的师弟“灵玄大师”不旋踵墙上又翻过几人有似壁虎游墙者有似飞鸟掠空者、有似蚂蚱蹦跳者各有本领、各怀异能。轰隆之声此起彼落围墙坍了一大片各路人马全都现身了阿秀偷眼去看只见宋公迈当头走着背后跟随无数高手有仙风瘦骨的道士、有一袭长袍的大侠更多的是各路衙门的官差至于那“蛇枪”霍天龙、张胖子自也随在队伍当中望来并不起眼。满场高手如云提拂尘、负长剑持火枪全数进驻了后院威势非常。只见一名大捕头跨入院中凛然道:“来人!带天狗李!”背后官差喝道:“带天狗李!”“带天狗李……带天狗李……”喊声相继而下不旋踵院外传来喊声:“天狗李跑了!”“天狗李跑了……天狗李跑了……”呼喊接踵而回一名差人回

    报道:“启禀捕头天狗李已经跑了。”那大捕头暴怒道:“跑了不会去追吗?混蛋!”众官差慌慌张张正要追人却见一人举手拦住阿秀眼里看得明白此人正是宋公迈。听他道:“不必追了那厮便在此地。”众人恍然大悟才知天狗李何以大兜圈子他早就知道“那厮”藏身在此故而远远避开。全场都静了下来。那大捕头行上一步沈声道:“诸位大侠!蝗虫若要起飞必有一只向导领路!为了千千万万的京城百姓我等务须在此奋战虽死无憾!”当当当、当当当远处不知谁敲起了铜锣已然下令开打。宋公迈暴喝一声:“元易道长!请你守住后门!灵音大师请率众僧过去前门!余人随我上前!”奋起八十老身便朝鬼屋走入岂料走了几步背后迟迟听不闻声息回头去看武林高手们竟是你看我、我看你鸦雀无声。宋公迈心下恼火转身训斥:“少壮不负英雄志侠者之誓为民除害!你们却是怕什么?”还待骂人却听背后传来静静的嗓音:“说得好。”众人凝目急看宋公迈背后竟多了几个黑衣人前后左右各一名总计六人。藏蒙面个个携兵带械。“魔王来啦!”众人一声喊正要掉头逃命宋公迈急忙喝道:“且慢!”他向后一纵拉住一名官差低声道:“巩正仪这是你们的人么?”那官差驼背弯腰苦着一张老脸却原来便是先前说话的那位“巩正仪”。只见他点了点头朝宋爵爷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宋公迈脸色大变忙退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余人更是惊疑惶恐迟迟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元易道长咳了一声拱手道:“几位朋友你们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如何?”“奉上喻!”六名黑衣人肃身挺腰同声大喝众人吓了一跳不知他们要做些什么却见一名黑衣人离众上前淡然道:“奉上喻。我等特来转告一条消息请诸位同道细听了。”传闻中的黑衣人现身说话全场自是静如深夜谁也不敢作声那人藏住了面貌只露出一双冷眼环顾全场静静地道:“昨夜子时我方已于万福楼截获此人双方大战一场点子受我军全力围攻业已负伤。”听得此言江湖群豪矍然一惊人群里已是议论纷纷。宋公迈沈声道:“朋友此言当真?”黑衣人道:“千真万确。那厮正午之前经脉瘫痪武功全废。爵爷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大掌柜』。”话声一出人群里竟是轰轰吵响猛听一名官差喊道:“朝廷有旨!谁能砍下那厮的脑袋爵赐关内侯、赏黄金十万两!富贵荣华就在眼前!”“冲啊!杀

    啊!”宋公迈脚步还没动霎时各路大侠狂奔上前反而把他挤到后头去了。落水狗在前人人争先恐后一路杀入了鬼屋中霎时破屋坏墙奋不顾身都在搜捕要犯下落那霍天龙、张胖子也忙了起来一个寻找放枪之处一个磨刀霍霍只等着坐收渔利。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众家高手如狼似虎人人拼了老命等着当那“关内侯”阿秀心里担忧更加不能走了便躲在罗汉像后暗暗为那位“铁脚大叔”祝祷。破屋里人声喧哗宛如闹市料来无须片刻便能找到铁脚大叔的踪影。正吵闹间猛听“碰”地一声地底深处传来敲打声似有什么东西要爬将出来众人吓了一跳便又一逃出屋外躲到宋公迈背后。“砰”地一声又是一声地底异响频传彷佛魔王将出。人人心跳加快掌心出汗那张胖子本还等着捡便宜此刻也逃入草丛之中浑身抖。转看霍天龙早已攀到对过屋顶上谁知是要放冷枪、还是要拔腿跑?病死的骆驼比马大一片寒蝉间众高手谁也不敢妄动猛听一声清啸一名少年越众而出朗声道:“武当郁丹枫在此!还请朋友现身相会如何?”猛听“轰隆”一声大响地下沙尘飞扬好似窜出了什么怪物众人“啊呀”惊呼纷纷向后退开那郁丹枫也不禁双手护住脸面双足向地一点向后飘开了三丈。一阵惊天动地过后四下却没声响了唯有漫天沙尘飞舞众人惊疑不定都不知生了何事阿秀也是大感骇然正察看间肩头却让人拍了拍回头一望惊见一条大汉竖指唇边示意噤声随即慢慢爬入了长草堆里打算一路溜逃。阿秀呆住了。看那大汉实在高明一招“声东击西”使出弄个震天价响自己却来个“金蝉脱壳”打算悄悄逃命。只见他小心爬入草丛爬不数步长草哗哗一名胖子却从中窜了出来嘴里高声惨叫:“坏人来了啊!救命啊!快来人啊!”众人回头急看惊见草丛里蹲着一人鬼鬼祟祟背后还满是刺花岂不便是“那厮”是谁?“杀啊!”几名道士飞身而上半空拔剑出鞘身法精彩之至那灵玄大师更是双掌前撑喝地一声过后运起了“大力金刚掌”其余大批官差、武林耆宿也提起兵器将敌寇层层包围。阿秀明白那大汉即将身死霎时便也掉头飞奔而去忍泪闭眼:“铁脚大叔再见了。”正要洒下泪来耳中却听得狂笑声大作:“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阿秀呆呆回头只见铁脚大叔昂大笑从草堆里站了起来只见他魁梧高大约莫八尺四五背

    后更刺了一幅飞虎其势豪迈之至却也不免凶狠之极宛如猛虎出丘大踏步而来。“糟了……”众人怕了起来原本出招的停手了原本停手的退后了至于本就在退后的则是就地趴下把自己伪作了一具死尸。一片惊恐间那大汉昂阔步仰天豪笑一路行向了人群突然目光一掠停在了一个高大老者的脸上嘿嘿笑道:“宋爵爷久违啦。”四下全是牙关颤抖声宋公迈也是脸色铁青嘶哑地道:“将军……别来无恙。”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大汉扭了扭颈子道:“好了废话少说你们要轮着上?还是一起上?”阿秀暗暗诧异适才听铁脚大叔自己提起明明他正午前武功全失这当口怎又精力弥漫、主动搦战?仰头来看日轮那太阳躲在雪云之后也不知是否升到了天顶一旁宋公迈自也惊疑不定其余高手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此刻谁也不清楚是否正午也没人晓得“那厮”究竟有无负伤只知他赤膊上身环顾场中透出一身霸悍之气虽有千百人在此竟无一人敢上前应战。万籁俱寂中忽听脚步声响一名少年步出人群微微吐纳道:“老头武当郁丹枫在此陪你玩个两招。”那大汉目光斜飘笑道:“什么枫?”那人道:“郁丹枫。”那大汉懒懒地道:“听都没听过。”那“郁丹枫”怒容大现正要大步上前却让一名中年道士拦住了听他附耳道:“不要轻举妄动仔细看看周遭。”那少年微感纳闷左右望了望突然觉一件事那六名黑衣人不见了。不只黑衣人不见了连那“巩正仪”也消失了此刻不单郁丹枫起了疑心其余高手也察觉了不对劲。“那厮”若真个负伤了这帮黑衣人为何不自己上?却反而把场面交给了别人?莫非“那厮”身上有毒?还是地下埋了一桶炸药?还是怎地?那中年道士便是武当掌教“元易”他见众人望着自己师徒当即一声清啸喝道:“枫儿!武林里长幼有序本属应然。你虽想铲奸锄恶为百姓做番事业岂难道几位前辈就不想么?”把手一摆朗声道:“天下武功出少林!论资排辈我武当真武观自该礼让嵩山少林!”众家好汉闻言一愣看武当与少林争雄百年平日明争暗斗这当口却让贤了那“灵玄大师”咳了一声便道:“也好。这场便由我少林打头阵。”行上前去正要出手待见那铁脚大汉舔了舔嘴嘿嘿狞笑。灵玄心头大感不祥便又退了回来合十道:“阿弥陀佛将军世之虎将素有英名小僧妄图以一对一不免有辱将军盛名。”那大汉

    笑道:“好啦废话少说你要上多少人?”灵玄默然低头背后同门行了上来齐声道:“我等少林十二僧联袂向将军请教!”听得十二僧同上那大汉却是神色自若径道:“灵音大师呢?也要一起上么?”一名矮小老僧步出人群合十道:“阿弥陀佛为了京城百姓贫僧斗胆也来拜领施主的高招。”说话间微微吐气双手微微向前一推指节内收正是了他的成名绝技:“大悲降魔杵”。眼看灵音潜运神功场内自是一片哗然那灵玄也把掌心向上扎下马步拿出了佛门根本掌印:“大力金刚掌”。少林高僧打了头阵人人士气大振只见霍天龙纵上了对过民房手持短枪远处官差也提起了弓弩对准了场内都要为少林僧众援手。那元易道长却拉住了徒弟示意他不可妄动。双方正要决战那大汉却笑了笑道:“灵音大师动手之前我想请教你一事可以么?”灵音合十道:“阿弥陀佛。只消无害于天下万民无碍于京城百姓老衲自当回答。”那大汉微笑道:“你别担心我只想请问你三个字……”霎时手指穹苍暴吼道:“何谓佛!”吼声一出四下满是回音:“何谓佛……何谓佛……何谓佛……”灵音自也愣了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正要合十回话灵玄却附耳过来低声道:“师兄这厮善使邪术定是要扰你心神千万不要应答。”灵音微见迟疑欲言又止间那大汉又道:“灵音大师你少林寺里全是假仁假义的贼秃白日拜佛夜间宿娼只有你一个真和尚。你说吧何谓佛?”灵音咳了一声答道:“信心即佛。”那大汉冷冷地道:“何谓信心?”灵音道:“佛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那大汉哦了一声又道:“何谓佛心?”灵音双手合十道:“禅是佛心教是佛语教则惟传一心法禅则惟传见性法……”阿秀一旁偷看只见那大汉嗯嗯点头不住称是眼角却在留意脚下影子霎时心下一醒:“好啊!铁脚大叔要磨耗时光!”阿秀虽是十岁小孩脑袋却比这帮大人清楚自知那大汉要东拉西扯只等熬过午时便能恢复武功。那灵音却犹在梦中兀自长篇大论:“是故达摩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法令汝等开悟以使众生得佛性……”说了良久终于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说法已毕还请施主赐招。”午时未到佛法却提前说完了阿秀满头冷汗正感担忧间那大汉却是笑了笑道:“可惜啊可惜似大师这般得道高僧死一个、少一个

    我倒舍不得动手了。”灵音道:“人生在世各有缘法施主不必客气。”那大汉哈哈大笑双手握拳正要大步行来忽又道:“等等大师适才说到佛心可否再解释明白些?”灵音不疑有它正要再说佛法一旁灵玄却已按耐不住暴喝道:“兀你那厮!休来戏弄我师兄!且吃灵玄一招!”双手一晃运起了“大力金刚掌”正要劈出却听那大汉厉声道:“灵玄!你为何要害死天绝神僧?”那灵玄大吃一惊饶他功力深厚脚步还是向后摔跌颤声道:“你胡说什么?”那大汉冷冷地道:“灵玄你们少林长年嫁祸于我说什么天绝大师死于我手……”嗓音一提厉声道:“你说吧!你为何要害死天绝大师!”灵玄骇然道:“我……我不知道……”那大汉森然道:“不知道?就凭这三字你便想骗过自己的良心?灵玄!你明知密谋在先袖手旁观于后任凭天绝大师死于小人之手却与你亲手所弑何异?你过来吧!杀了我之后你便能杜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灵玄慌张害怕竟是语带哭音:“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那大汉仰天狂笑甚是豪迈正要再加训斥突然鼻中一热流下两行红血望来直若鼻涕也似。眼看众人愣住了阿秀则是心下惨然:“完了露出马脚啦。”练武之人气血内藏什么时候会流鼻血了?果不其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霎时全都醒了过来暴怒道:“这家伙要磨耗时光!”灵玄气得牙关颤抖:“兀你那厮……今番杀不了你我岂有颜面见我天绝师叔于地下?”“为了天下万民!”元易道长拔剑向天厉声道:“大伙儿——并肩子冲啊!”“杀啊!”、“冲啊!”眼看那大汉原是纸糊的什么武功都没有。官差生气了张胖子怒了连元易道长也拔剑了人人奔向前来刀光剑闪枪戳掌击当真无所不为那霍天龙更是守株待兔只等着乱军中射上一枪。这下完了那大汉流了鼻血已然道出一切秘密。眼看刀剑齐施随时都要命丧黄泉猛听“当”、“当”之声大作钟声竟已响起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午时到了大汉双手叉腰仰天狂笑声势直上九重云霄怕连嫦娥仙女听见了也要花容失色。“妈呀!”众人放声呐喊收招的收招、止步的止步跑得慢的还摔倒在地哭爹叫娘。午时一过“那厮”经脉全开阴阳六经已然龙虎交会水乳交融登使他再次攀上天顶五岳成了当世第一大魔头。众人惊惶哭喊正要窜逃猛听一人喊道:“等等!大家瞧那儿!”众人把目光一转惊见一名孩童脸色苍白手持石块站在一口大钟旁却是他在那儿乱敲了。张胖子暴怒道:“又是这小鬼!”众官差怒道:“该死的东西!”眼见钟声是打这儿来的人人都是恼羞成怒哭叫的拭泪了拭泪的眼红了眼红的拔刀了。“为了十万两黄金!”张胖子提起了大斧头第一个奔上前去暴吼道:“杀啊!”“杀啊!”、“冲啊!”、“我的关内侯啊!”众人连番让人愚弄个个奋不顾身已如狂也似都等着将这人五马分尸。那大汉没救了这儿是武当高手那儿是少林高僧兵刃纷至沓来棍棒如雨而下如何还有命在?猛听“碰”地一响枪声大作霍天龙抢先开出了一枪正要捷足先登、第一个拿下“关内侯”宝座突然间枪声略显黯淡远方传来了几声……“当……”、“当……”远方钟声悠扬当地一声又是一声带来了清幽古意众人不由为之一愣转看阿秀那小鬼却只呆坐在地下离得那口大钟老远并未偷鸡摸狗。这钟声是由北门的“钟楼大街”而来这条街上有一口巨钟相传是“永乐大帝”所铸高挂城楼按时报讯百年如一日从未误差。当当巨响之中众人吞了口寒沫还没来得及开溜却听那大汉嘴里喀喇喇地咬着东西含浑地道:“该吃午饭啦……”噗地一声枪子儿从嘴里吐了出来只见那大汉满身红光微微晕扩复又收拢深深一个吐纳过后便上下挥舞着手臂自朝灵玄大师招了招手:“老弟吃过午饭了吗?”灵玄咬牙道:“我……我……”那大汉学着他的口气畏畏缩缩地道:“我……我……你……你……”呵呵笑道:“有话想说去跟天绝老贼说吧。”抓住了灵玄的衣襟喝啊一声怒吼便将他举过肩头咻地一声远远抛了出去。一声闷哼过后远处传来“啊”地一声惨叫阿秀转头去望只见霍天龙从房顶上掉落下来转看灵玄大师却还半空飞着不知要坠到何处。那大汉朝掌中呵了呵暖气寒颤道:“怪怪都正月了还这么冷。”他舔了舔嘴突然望向一名官差道:“喂、你把衣服脱了。”那官差全身抖还在那儿东张西望那大汉怒道:“还看别人?就是你!快把衣服脱了!”那官差哭道:“壮士饶命!我……我不懂那套……”那大汉厉声道:“快脱!”怒吼一出宛如龙吟虎啸连阿秀也害怕不已赶忙遮住双耳。几十名官差欲哭无泪便在大捕头的带领下人人当众脱衣解裤蔚为奇观。那大汉打着赤膊自在地

    下挑选合身衣裳正试穿间忽听背后呼吸声有异听得一人森然道:“朋友……你把咱们当成什么了?”金光大现中耳中听到:“武当郁丹枫……”一人奋起双掌厉声道:“恭请赐招!”砰地一声大响那厮身子直飞了出去堪堪过了两丈远近这才撞上了那口大钟随即滚跌在地。宋公迈见机不可失忙提了宝刀飞身过去厉声道:“神刀劲!”宋神刀老而靡坚运起毕生功劲提刀纵砍猛听“嗡”地大响“那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里竟然提着那口大钟挡下宋公迈的宝刀。巨钟嗡嗡大响震得人人耳鼓麻。看这口大钟重逾千斤却让那厮单手提起天下有这等神力的屈指可数。满场骇然间只见“那厮”提了口真气右臂向后大钟也随之后掠五尺一阵烈风扑面而至千斤大钟便朝宋公迈脸上撞来。“神刀劲!”宋公迈凄厉怪吼提刀对砍正等着刀断人亡却听“当”地巨响眼前火光四溅宋公迈身边多了一名老僧手持铁杵正是达摩院座“灵音大师”出手了。看灵音来得好快眼看宋神刀难以为继当即一个箭步抢上与他并肩挡下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只是“那厮”神力惊人听他深深吐纳全身散火焰般的气息把大钟一提再次撞来。“当当当当当当!”一连九声巨钟嗡嗡大响连撞九记一波未息、一波又至两名前辈接得了一招接不了第二招虎口早已麻脚下更是连连后退竟连片刻也抵挡不住。“神刀劲!”、“神刀劲!”宋公迈仰天大吼却是越叫越没劲他自知命在旦夕只能回目向后盼有同道出手相助哪晓得一望之下背后同道或拔腿狂奔、或翻墙而走义气点的还来搀扶跌倒的不忘喊道:“老张!我俩一起逃!咱绝不会舍下你的!”“神刀劲!”宋公迈悲伤呐喊似成*人间绝响正等着断送老命却听背后传来怒喝声:“老头别哭!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当地一声金响一人双手张开架住了巨钟厉声道:“武当——纯阳功!”喊声一出内力排山倒海而来一时间“明堂穴”金光大现衣袍宝光窜流仗着天下隐仙第一神功竟然抱住了巨钟压得大魔头逐步后退。“枫儿!”那元易道长躲得老远口中却还拼命呐喊:“千万别淌这混水!快走!”初生之犊不畏虎长了犄角反怕狼。来人正是郁丹枫也是他血气方刚年少冲动便对师父的喊声不理不睬当下拿出了英雄肝胆便与灵音、宋公迈共御强敌。这三大高手各有各的护身绝学一是八十耆宿一是少林神僧还一个是

    武当不世出的少年奇才三人成虎力达万斤谁也抵挡不住。郁丹枫深深吐纳自知机不可失须得趁胜追击霎时“喝”地一声竟将整口巨钟举过了肩正要抛将出去背后却让人拍了拍赞道:“年轻人力气不小啊!”郁丹枫大骇回头只见“那厮”早已放开巨钟无声无息来到背后。转看“宋神刀”却已翻过了围墙骇然狂走身法快得不可思议。至于那位灵音大师则是低头念弥陀好似替自己念起了往生咒。郁丹枫又惊又急正要反足踢出突然手上一个脱力整口大钟落了下来将他罩到了里头只听“那厮”笑道:“来送你去见张三丰。”把脚一踢咚地隆咚整口大钟滚出了围墙来到了下坡路轰隆隆地直滚下去消失不见了。“枫儿!枫儿!”那元易道长大惊大喊也是怕爱徒英年早逝了忙一路追了过去。眼看全场跑得一个不剩铁脚大汉哈哈大笑便又捡起官差脱下的衣裳自顾自地穿了起来。阿秀胆战心惊正要从草丛里悄悄爬走突然背心一紧竟让人一把提了起来听那大汉笑道:“小兄弟咱俩又见面啦。”阿秀抖苦笑:“铁……铁脚大叔你……你好啊……”那大汉笑道:“方才谢谢你了。若没你这小和尚为我撞钟恐怕他们真为我送终啦。”阿秀陪笑道:“不谢、不谢大叔您随便逛逛京城很好玩的我……我先回家了……”正要开溜却又被拖了回来大惊道:“大叔你……你要干什么?”那大汉笑道:“别怕你方才不是说要找你爹么?咱这就带你去找人吧。”阿秀此时魂飞魄散哪还管谁是他爹?颤声道:“不……不用了……我……我要去找我娘……”“好啊!”那大汉喜道:“我刚巧也要找你娘来咱俩一起去红螺寺玩玩吧一会儿找到你娘便来个合家大团圆。”阿秀寒声道:“合……合家团圆?”“没错。”铁脚大汉微笑道:“你每到年初一不都得去红螺寺见个人?那是谁?”阿秀大惊道:“汤圆姑妈?你……你怎么认得她的?”大汉道:“宜花院里相好的。”“哈哈哈哈哈哈!”铁脚大汉仰头直笑了起来不顾阿秀还在哭着便将他夹到了腋下铁脚向前一踢轰隆巨响传过围墙已然倒塌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街上行人见了莫不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想来明早都要上庙里收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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