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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
安氏讪讪地坐了,掂量着说道:“大表嫂,贵人下降,固然是福气,这婆婆也不好当吧?瞧着这位格格,说话和气,这周身的气度却是叫人心惊。倒不像是做人家媳妇,倒像是当主子来了。”
自打初瑜进门,李氏对初瑜这个媳妇向来没挑。眼下听安氏话中有挑拨之意,李氏不由生恼。
之前安氏的酸话,李氏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早年这几家的状况都差不多,如今曹家确实比那李、孙两家过得好些。
但是这说到自己家事,李氏就不爱听了。
她看了安氏一眼,道:“这满京城,谁不夸我家媳妇贤惠?相处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发现媳妇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她本来就尊贵,皇孙格格,天家血脉,又嫁入曹家为长媳,正经的主子,难道还要当奴才不成?”
安氏被堵得无话,忙赔笑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侄媳妇太威严了些,叫人不好亲近。”
李氏听了,只有无语。
曹家往来这些亲戚,女眷没有不赞初瑜好的,安氏却是翻来覆去地想要挑毛病。
换做在其他人面前,许是能落下好来。毕竟这自古以来,婆婆看媳妇,都是鸡蛋里挑骨头。 李氏却是宽厚性子,加上初瑜确实当得起贤妻良母,婆媳两个甚是相得。
李氏越听越烦,心里已经认定安氏“刻薄”,原本盼着曹颖夫妻和好的那点念头也消了。有这样一位婆婆,看来侄女这些年也没少遭罪。幸好这几年在京城,总算是远着点。
安氏见李氏不应声,只当是说到她的痒处,更是没话找话,道:“不说别的,就是夫妻恩爱,也当顾念子嗣大事。外头种田的老汉,多收了几亩粮食,还惦记纳个妾,更不要说大家的公爷们儿……”
李氏却是有些听不进去了,这孙珏殴妻鞭子的缘由,就是纳妾。看来,孙家倒是不觉得自家有错,怪不得孙珏好色如斯,丝毫不念结发之情。
她“咳”了一声,打断安氏的话,道:“小两口的事儿,当老人的也不好说。谁家的闺女不金贵?还是随他们吧。”
安氏只当李氏说得是曹颙夫妇,李氏却是打定主意,不掺合孙珏夫妻之事。
初瑜站在门外,听了安氏这番话,面色有些难看,心里越发赞同丈夫的意思,支持曹颖“析产别居”。
曹家的女儿,如何可白白受欺负?
要晓得,天慧也终有嫁人的一日……
西府这边,李氏还是那样温和,曹颙也没有失礼之处,但是孙家之人,却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到李家,孙文千少不得将孙珏再次臭骂一顿。
孙珏是个拧的,如何可认自己有错,叔侄两个差点上演一段全武行。孙珏不想着反省其身,自当曹家借机羞辱,话里话外,将妻儿咒骂一番,气得孙文千半死。
就是李鼐,也觉得小舅子有些过了。
这天下,夫妻反目的多,狠心对嫡子如此的却是少有,要不然怎么有“虎毒不食子”那一句。
瞧着孙珏,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几欲癫狂,差点亲手打死嫡长子,这已是令人发指。
虽说曹颙也提及“析产别居”,但是孙文千到底不死心,想着要不然拖一拖,说不定要转机。
没想到,还未等二次前往曹府,九门提督衙门的传票到了。
之前压下案卷没审,一是案情有未明之处,二是孙珏是官身。现下案情渐渐明朗,孙珏又因御史弹劾停了差事,就到了审案之时。
孙文千身上只是个监生,李鼐不过是个候补知府,两人实没什么分量。
别说是九门提督的长官隆科多,就是几个书办,也没将他们放在眼中。毕竟,在京城别的不多,就有身份的人多。皇亲国戚都一抓一把,更不要说官绅。
孙文千的意思,还想厚颜请曹颙出面的。曹颙却是往西山,给父亲祈福去了,不在城里。至于东府的曹项兄弟,孙文千是想也不敢想的。
作为姻亲,来到京城,又是中秋节前,孙文千少不得往平郡王府请安。
不是至亲骨肉,平郡王福晋也不好见男客,只打发王府管事招待了喝了半盏茶。
王府管事交代的明白,福晋对于曹家大奶奶之事很恼怒,说是要为这个可怜的姐姐做主,孙家若是不给个妥善安排,怕王府这边就要出面为曹颖出气。
话虽没有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孙文千初还不明白,只觉得平郡王福晋说得是气话。就是再出气,能怎么着,就是王府权贵,也不能随意打杀人。
没想到,等到孙珏被传唤到九门提督衙门,情势大变。
原本只是传唤,成了收监。
按照大清律,职官没有御旨,不得随意用刑。但是孙珏入狱当日,就挨了三十板子,打了个半死。
直至这时,孙文千花了五百两银子,才从书办那里买了几句准话。圣旨早已经下了,皇上的旨意只有两个字“准查”。
孙家带进京的那些银子,不出数日的功夫,就已经往九门提督衙门砸了两千两,却是没挡住提审。
不过三、五日功夫,就审了两次。
孙珏不肯应承,就挨了两次板子。他贪色好酒,身子本就不结实,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又不是个有骨气的,被板子打怕了,顾不得面子里子,将自己被涉及陷害之事交代一番。
这官员贪欢,本不是什么大案,有关系的,掏出些银子私了就好,只是隆科多得了各方的托付,要给孙珏一个教训,才这般按章办事。
没想到,这还咬出个“欺诈案”来。
程梦显如今就在庄亲王府,另外一个被孙珏咬出来的新任湖广守道是九阿哥的门人。
就是隆科多,也觉得头疼了。
程梦显倒是得了传票就过来听训,说了吃酒的事儿,对于其他“以清倌为瘦马敲诈”之事,却是坚决否认。
孙珏又不是大财主,就算真要欺诈,也轮不到他头上。再说,程家,真不缺银钱。
那个湖广守道,前些日子在热河陛见完毕,已经往湖广赴任,这次代替他面前的是九贝子府的管事。
那管事说的好,既背负皇命,就当镇守地方,难道还为了一个罪人的胡乱攀咬,就撂下差事,回来听审。
这九门提督衙门,虽是显位,也是多事之地。隆科多能坐稳几年,早已学会了打太极。
这本是小案,他何苦做大,得罪庄亲王府同九阿哥不说,还闹到御前给皇帝添堵。至于孙家吃不吃亏,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只要曹家没有出手的意思,孙家还没让他顾及的分量。
他使了个心腹幕僚,去见孙文千,提点了几句。
接下来,就没孙珏什么事儿了。
欢喜楼,人证、物证俱在,前门外孙家外宅下人同左邻右舍的口供也在,孙珏“私拐娼户”、“以娼为妾”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孙文千半月之内,像是老了几岁,已经快马往杭州送信。
子弟行为不检点,孙文成那边必须还要上折子请罪。若是惹恼了皇上,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也能断送前程。
等到九月初,在孙珏入狱一个多月后,九门提督衙门递往御前的折子才批回来。
孙珏失了朝廷体面,立身不检,按律,当革职,杖一百,判流刑。圣旨准革职,免流,孙珏这才算逃过死劫。
入狱这些日子,挨了几顿板子后,他始终病着,小命只剩下半条。这个时候,再挨一百杖,就算恩从上出,只依照规矩打四十杖,也能要了他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