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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但是也都是抽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曹颙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喊伤了,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无赖模样,哪里有半点八旗勇士的气概。八旗进关不足百年,这些旗人子弟早已失了祖先的马上威风,成了蛀虫罢了。
从早上忍到下午,到黄昏时刻,终于鞭刑执行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曹颙就听身边的唐执玉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
曹颙转头望去,就见唐执玉压抑着怒气往场中望去,场中被绑缚的正是牧场总管保色与两个副总管。
牧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三人的顶戴也难保,不过在吏部正是下公文前,他们这顿鞭子却是跑不了的。
曹颙在牧场十来天,也有几个与保色不对付的小官上来献殷勤,说些杂七杂八的。因此,他晓得唐执玉恨从何来。
按照规定,牧场这边三年老弱病毙的马匹,只要不超过成马总数的一成三,就免于责罚。实际上,这个数目已经给的很宽松了。
偏生这马场自建成至今自上到下便有恶习,那就是吃“空饷”,领取百匹马的粮草或者管理银钱,实际上马匹只有八九十匹。
因人人都有捞头,他们仗着那一成三的限额,也不怕三年一次的巡检,将私留下的银钱瓜分了。
结果,就到了如今的场面。原本等级有两万成年骡马的马场,实际上马匹总数还不到一万八;经过这次马瘟,总数便只有一万五千余。这么大的窟窿,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所有的人一块挨处罚了。就是京城太仆寺上下官员,也要为这边的贪婪拖累。
唐执玉原是当曹颙是纨绔子弟,直接借了家族与王府的光,才得以幸进。
这次出差,唐执玉见他没有贵公子架子,在口外整理账务,也是井井有条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是小瞧他。
因暂缓鞭刑,得以幸存地一个老牧丁,使小孙子特意给唐执玉送来奶饽饽,感谢其救命之恩。
唐执玉却是受之有愧,因当时人人都见他上前求情,所以便将鞭刑暂缓的恩情记在他身上。他自己个儿却是清楚的很,殷特布哪里会把自己这个汉四品放在眼里。使殷特布心有顾忌的,不过是曹颙的一句话罢了。于是,他便将实情告诉了那个蒙古小男孩,带他去谢曹颙。
那蒙古小男孩见曹颙身边都是凶神恶煞的长随,只当他是随便对人挥鞭子的权贵少爷,唬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曹颙还在莫名其妙,这小男孩想起祖父的吩咐,跪下磕了几个头,便放下奶饽饽,起身跑掉。
四月十六,牧场事毕,众人返京,却是没有来时那么赶路了。
众人中,曹颙身份最尊,殷特布官职最高,两人都有些顾忌,谁也不肯拿大。因此,就没人提出先行,众人一道回京。
曹颙晓得,自己这“委署太仆寺卿”应该是当到头。虽说口外离京城六百余里,但是追究起来,他这个“临时主官”是无法逃脱责任的。更不要说,还有个候补道台明安在京里等着呢。
*
口外牧场出事的消息,在京城已经私下传开。
曹佳氏去其他王府应酬时,无意听到此事,都道是自己的兄弟要被罢官了。她只晓得弟弟离京办差事去了,并不晓得详情,心里便有些个担心。
回到府里,等到讷尔苏回来,曹佳氏急忙询问缘故。
讷尔苏这几日也打探着,却是没有动静,心下也没有底。但是他不怕妻子担心,便皱眉道:“外头的妇人嚼舌头的话,怎么能信?颙弟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向来谨慎,在差事上也是用心,我就不信别人能挑出他的错来?不过是嫉妒他年轻升得快,随口胡吣罢了,等颙弟出差回来,自然便没这些个瞎话了!”
曹佳氏对丈夫的话半信半疑,终究不放心弟妹那边,怕她年纪小、没经过事胡思乱想,便特意回了娘家一遭。
初瑜也听了这个传言,却是根本就不信,不禁没有担忧,而且还反过来安慰曹佳氏。
曹佳氏见她没心没肺,丝毫不为丈夫担忧,心里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训这个弟媳妇几句。就算年轻些,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半点不能做丈夫的助力。
初瑜看出曹佳氏有些不快,微笑着说:“姐姐,初瑜不是不惦记额驸,只是晓得他有本事,外头那些说他平庸碌碌的话都当不得真。皇玛法向来英明,怎么会为不晓得这个?”
不说曹家这边,却说九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腻歪曹颙,都道是“老天有眼,没得叫曹家那小子占便宜”。原本盯着太仆寺卿一职的明安也自以为有了盼头,私下里往八阿哥府上走了几遭,送的孝敬又重了几分。
八阿哥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些,前些日子在御前的不快也忘记脑后。他努力了这些年,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皇父自应看在眼中。之所以没有问询他的意见,或许是有其他的思量,或许是不愿意让他搅和进去。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则为曹颙担心,两人去探望四阿哥时,还专程问起曹颙之事,道是能不能想个法子保上一保。
四阿哥神色未动,只是叫十七阿哥稍安勿躁,皇父未必会责罚曹颙。若是他与十六阿哥耐不住,出面帮曹颙说话,反而容易落下口舌。
虽说他们几个年纪相当,关系亲厚些也寻常,但是毕竟曹颙身份不同往日,不再是侍卫或者伴读,而是成了品级不低的京官。若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不知收敛,只会让御史多个弹劾曹颙的罪名。
十六阿哥晓得四阿哥说得在理,虽然替曹颙着急,但是也没法子。待想到曹颙是个懒的,他便说道:“最重的责罚也不过是罢官而已,其实也不没什么!曹颙那家伙素来慵懒,怕是真要如此,反而随了他的心愿!”
十七阿哥却是有些不信,问道:“不至于罚得这么重吧?了不起这太仆寺卿不当就是!他才接受几天,又只是‘委署’,为何要担全部的罪过?”
四阿哥并没应声,十六阿哥苦笑道:“这太仆寺卿的缺两下争着,最后落到曹颙身上,怕是两边的人都要记恨他了!谁会相信他没走关系,根本不惦记这个。七哥那边没有敢得罪,趁着这个机会,不给曹颙穿小鞋,他们怎么下台?”
待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走后,四阿哥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槐树,沉吟许久。
想起近日刚得的消息,他觉得恍然大悟,怨不得皇父待曹家自是不同,怨不得曹颙年纪轻轻、才华不显,便得到皇父的照拂,原来是这个缘故。
曹家,当收;曹颙,亦是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