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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才平,就遇天灾,众人面面相觑。
萧布衣听到这里的时候,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极为不易。他知道的灾情就是颇为严重,那每日挣扎求活的天下百姓不知几许。
他身为西梁王,兼顾天下,子民的喜怒哀乐当然就是他的喜怒哀乐。开国之君的辛苦,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
只是稍作沉吟,萧布衣就下了命令,“今年江淮受灾郡县赋税全免。至于饥民一事,速命令八百里加急火速通传,命令各郡县官府开仓放粮,不得有误!”
徐盛跪倒在地,泪盈于眶道:“微臣替江淮百姓,叩谢西梁王的圣德。”
萧布衣继续道:“马侍郎听令。”
马周疾步上前道:“微臣在。”
萧布衣感慨道:“本王知每逢天灾,民不聊生。可人心难测,始终有良心不足,趁此时机徇私枉法之辈。本王命你为江淮赈灾使,赐济民剑一把,巡查不法之辈。此剑上斩昏官,下斩刁民,若有人趁此灾情囤积居奇,祸乱百姓,一经查明,你可先斩后奏,本王为你担待!”
他声音铿锵,群臣凛然,知道萧布衣言出必行,有喜有忧。马周肃然道:“微臣领职。”
萧布衣凝望马周道:“可人命关天,马侍郎,你定当妥善运用此剑,若有错漏,本王亦是不饶。”
马周听令退下,心中振奋。徐盛听了,也是心喜。群臣齐声道:“西梁王体恤民情,心忧百姓,苍生之福。”
萧布衣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杨道:“西梁王……”
萧布衣拱手施礼道:“不知圣上有何旨意?”
杨早就让权多年,可见萧布衣一直对自己礼让有加,虽知退位是迟早的事情,可还是感慨母后当年的果断。他若是不让权,多半早就死于非命,哪有今日的无忧无虑。到如今,他虽是个空壳,但毕竟衣食无忧。总想做些事情,这才道:“母后和朕亦是心痛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想要过几日为民祈福,不知道西梁王意下如何?”
他这多少有些讨好的意味,萧布衣长身而起道:“谢圣上。微臣这就命令太常卿负责此事,圣上辛苦。”
杨心中高兴,说还有他事,早早的退下。
萧布衣其实对什么祭天祈福一事,觉得可有可无,但杨既然说了,他当然还是要赞成。入乡随俗,对于这些事情,他还是并不苛责。
等杨退下后,萧布衣还是决定办些实事,招民部、工部两尚书,将作、都水两监大匠上前,萧布衣吩咐道:“江淮灾情自文帝在位,就是屡屡不止。先帝开通运河,虽是便利航运,沟通南北,但还有些美中不足,为求急进,有些地方不免疏漏,屡次造成水患。本王决定……”他环望群臣,一字字道:“从即日起,重修运河。”
群臣悚然,殿下震动,卢楚第一个站出来道:“西梁王,此事万万不可!”
萧布衣皱眉道:“为何不可?”
卢楚急的满面通红,“想先帝在时,为修运河,已让妇人服役,导致民不聊生。如今天下
民生才稳,绝不适合大兴土木。”
萧布衣冷冷道:“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地方的百姓长年受苦吗?”
徐世绩上前道:“百姓虽苦,可暂时乔迁他地。眼下要义,当以平定天下为主,大兴土木一事,需要暂缓。”
“百姓受难,迫在眉睫,怎么能缓缓?”萧布衣道。
魏征上前道:“启禀西梁王,运河工程浩大,要整顿河道,绝非朝夕之功。依微臣所见,徐将军的意见可供参考。若是冒然重修运河,只怕各地再起争端。”
三人均为朝中重臣,说话有相当的分量。
群臣见状,议论纷纷,可均是反对重修运河,论调空前的一致。萧布衣人在高位,沉默良久才道:“可百姓苦难,徒之奈何?”
卢楚见萧布衣不再坚持,舒了口气,“减免赋税,开仓放粮,迁徙百姓都是好的方法。国库才稍微充实,绝不适合大动干戈,若是西梁王坚持己见,那无疑自毁长城,还请西梁王三思!”
群臣齐声道:“还请西梁王三思!”
殿内静寂一片,群臣心中惴惴,只等萧布衣答复。如今萧布衣手握重权,甚至可说是比杨广掌控程度还高,众人实在怕他成为第二个杨广。
天下动乱数百年,只有杨坚在位时,才有了数十年的安定,那段时日回忆起来,倍觉可贵。
众人只想天下太平,不求萧布衣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业,只要能让天下太平数十年,已是最大的大业。
萧布衣望了群臣良久,这才道:“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群臣放下心来,萧布衣话题一转,“可除了卢大人的建议外,我们总要做点什么。若是坐看百姓受苦,岂不让天下人心寒?”
徐世绩问,“不知道西梁王有何良策。”
萧布衣沉吟道:“江淮百姓受苦,我于心不忍。这样吧……我捐出一月俸禄,救济灾民,至于你们呢……”
徐世绩慌忙道:“微臣亦请捐一个月的俸禄。”
魏征上前,沉声道:“魏征愿捐。”
群臣只想萧布衣暂时莫要再修什么鬼运河,纷纷道:“我等愿捐。”
萧布衣大悦,拍案道:“诸位大人如此爱心,真是难能可贵。所有捐出的财物,就由韦尚书统一调配,至于东都土木建设,王府的花销供给,都要酌情减免。”
西梁王一发话,众人只能跟随相迎,一时间有人的出人,有物的出物。萧布衣不再提重修运河一事,只让将作监、都水监的大匠安排人手重新考察运河线路,找出最省钱省人还能为民除害的方法。
群臣一听,皆大欢喜,齐颂萧布衣英明。
等到退朝后,萧布衣身边只剩徐世绩、魏征的时候,徐世绩钦佩道:“西梁王,你这招以退为进实在厉害,我想大隋数十年,能让这些官员心甘情愿捐献财物,也唯有西梁王一人了。”
萧布衣抱膝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王爷的威严,微笑道:“雕虫小技罢了。”
徐世绩摇头道:“杨广要知道这些雕虫小技,何至于江山不保?”
萧布衣叹口气道:“管理一个国家,不容易呀!”
原来江淮天灾,只凭朝廷的救济,一时间颇为困难。萧布衣这时候就有让人捐款的念头,一人有难,八方支援,本来就是他那时的惯用套路,但是在这里,想让士族门阀给泥腿子送钱救援,简直可说是匪夷所思。萧布衣却是知难而上,先提出修建运河的方法,群臣大骇,断然否决,萧布衣这才提出真正的意图,顺利的达到目的。要是径直让群臣捐献财物,不言而喻,几天都不见得会有结果。
徐世绩见萧布衣叹息,安慰道:“西梁王,如今又比以往好了很多。坚持下去,等天下一统,你当能轻松一些。”
“或许真能有那么一天。”萧布衣想说什么,终于止住,转了话题问,“现在战况如何?”
徐世绩笑道:“据我推断,徐圆朗要完了。”
萧布衣精神一振,“张镇周攻下了任城吗?”
徐世绩摇头,“那倒没有,不过窦建德退守黄河北岸,徐圆朗已孤立无援。他还在坚持,但是那些手下,因为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却再也没有了斗志。我昨夜才收到张大人的密函,徐圆朗手下第一谋臣刘世彻已谋划退路,密谋想要献城投降,张大人急告我们,还请西梁王定夺。”
萧布衣双眸寒光闪现,恨声道:“徐圆朗众叛亲离,也有今日!张镇周何须禀告,若有机会,斩了徐圆朗就好!”
徐世绩询问道:“张大人老成持重,他觉得,若有擒得徐圆朗的可能,当解回东都更好。想王世充尚未投降,西梁王你若是能善待之,说不准对收复江都有些效果。”
萧布衣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想徐圆朗和我等对抗多时,害我等损失不小,若不杀他,何以平民愤?当初我劝降翟让,收复杜伏威,都因为形势尚未明朗,尚需招安余众。徐圆朗为乱这久,属于悍匪,再说他兵士已尽,援助已无,这时候我等若是纳降,让我军的一番辛苦,情何以堪?以后若再有盗匪,坚持到最后才投降,我们又如何处置?”
徐世绩缓缓点头,“西梁王分析的很有道理。眼下已不需怀柔手段,当杀一儆百,以雷霆手段震慑余盗,让他们绝了幻想。可若杀了徐圆朗,王世充又如何处置?”
萧布衣道:“我答应了王世充期限,可已对徐圆朗下了死令。这二人不同情况,不同对待,你放心,王世充狡猾多端,但亦能明白轻重。若能杀了徐圆朗,王世充必降!只要王世充到了东都,随便怎么收拾他,都是随意的事情。”
徐世绩应道:“好,既然如此,我即刻传令张大人,不必再留徐圆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