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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虫被钉死在墙壁之上。不见了的下半身为猩红取而代之,那些已经凝固了的血液以石砖墙壁作为起点,一路似凶兽般张牙舞爪地延伸至卢源所站的位置,就像是一张做工尤为粗糙的红色披风,正贴地而行。
“我去…”扑面而来的腥涩让卢源在昂首进行观望前,先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正好踩在拱门入口的正中间,踏出一点转瞬即逝的莹然光晕。
卢源一边摆手驱散那萦绕在鼻前的恶心感,一边向前迈进。双脚每逢踩在软凝结晶质感的血液上,就会带起一阵啪嗒的轻响。如此声响在四周围寂然无声时,显得颇为渗人。
但由于卢源是曾披甲亲身上过战场厮杀的老兵,这样的声音对他来说,就算已是阔别多日,仍依旧见怪不怪。
卢源一路践踏着血衣来到那被钉死在墙垣上的家伙的正下方,由下而上地审视起那个抬头望天的可怜鬼。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似乎是有意而为之,故意把那人的头仰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与企及的角度,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掩藏死者的身份?
当然,这样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兴许很有效,但对于卢源这种多半都有些武艺傍身的官兵来说,自然就不会是什么难题了。
本就是以身手敏捷在军中捞得一席之地的卢源在此刻借助着狭窄小巷左右两边的墙体,来回腾挪几下,很是轻松地便来到了与死者齐平的高度。当是时,卢源又将那一柄不知何时从腰间拔出的短剑奋力插入墙面,暂时以此定住了自己的身形。
老兵在经过一番端详后,总算是找到了那根在死者脑袋上藏得极深的图钉,没有多说什么,他立马腾出右手,用三指掐住钉子的圆顶,骤然施力,便让浸血的钉子于空中拉出一道半月弧线。
失了支撑的男子瞬间坠地,卢源紧随其后。只不过,当后者双脚于地面站定之后,他的眼神却出现了异样的变动,而激起这股变动的,正是死者的脸。
“他”没有脸。
不是被凶手残忍地削去了五官,而是根本就没有五官。属于眼窝的位置此时不过只是被两团深邃的氤氲所占据填充,以如此劣等的方式充当起那双灵动的源泉。
当卢源察觉了某个被尘封的真相,四周的光景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凝固的血色披风拔地而起,以翻折的方式从前后向身处正中的卢源逼近。包括小巷在内的全部光景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扭曲的质感,就像是有数不尽的落石于同一时间砸入湖面,令其中本泾渭分明的倒影悉数杂糅在一起,变成四不像的混沌产物。
“幻境?!”卢源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老人了,只是一瞥的功夫,他便已经认出了这变化的本源究竟是为何物。“该死的,被骗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兵于斜步的瞬间将短刃摁入左身刀鞘,同时以左手的猛然下压挑起那柄可垂至膝盖位置的寒光剑鞘,自身前横掠过的右手一气喝成地攥握住共划写了十六道圆玄的剑柄,紧接着又在向前震出一步的同时悍然发力,瞬切出血色中的银光一闪,令那即将裹挟至身边的红茧陡然一滞。
横切荧光如破镜,忽闻一声清脆的爆鸣,那所谓的“血色炼狱”就已然不复存在,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卢源手中那柄通体幽蓝的长剑。
能够统一大陆,南溟帝国曾面对的敌人自然不会少。而能够以奇技给南溟构成极大威胁的也大有人在,就像此时此刻的幻境,恰恰就是当中的一员。
为了制衡这种针对于士兵精神进行直接攻击的奇技,南溟帝国为此特地研发出了此时为卢源握于手中,号称“破魔”的长剑。
这柄通体幽蓝的长剑自造成时便会与鞘同属一体,虽然在使用中只能出鞘一次,但其威能经过数代的研发及改良后,终是做到了能够一剑破除方圆百米内全部幻境的程度,再加上丹砂洞——泽西州现时最大的采矿场——的发现,令制作破魔剑的铁矿不再稀缺,使之可以做到批量生产,由是,仅用一次便能扭转乾坤的破魔剑就逐渐成为了军阵士兵们的标配武器。
破魔剑的威能果然名不虚传,这么个做法尤为精细的血色大阵,到头来却也是在一息间被破了个干干净净,一下子便将小巷原有的宁静尽数还了回来。
空握剑柄的卢源目睹着血色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当最后一抹残存的光晕亦在哀嚎中消失得一干二净,老兵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正要着手准备去勘探四围确切情况时,一声冷冽的轻叹却是让他在挑眉的刹那丧失了主观的意识。
“破魔剑又怎么样呢。”黄袍粗袖的飘然是卢源最后看到的景象。“反正我也没想过要用这幻境套到什么情报。我始终相信,拷问什么的,还是亲自动手来得更有效率,你说对吧,何大人?”
黄袍蓦然回首,只见小巷深处那茂密花草的幕帘之后,正坐着一位双手双脚被麻绳捆得个结结实实的官府男子,嘴里被麻布塞了个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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