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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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洗澡洗衣服,天天重复,哪方便嘛。林茜不说破她,她考虑的是暑假正好学院放假,如果等到凉快了就上班了,耽误了上班时间的话,一个月的岗位津贴就没有了。林茜虽然没几个钱,但是她活得快乐,不会算计,以至于到五十岁知天命的时候,杨老师说林老师仍然很简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林茜就想,这才是要钱不要命,身体都恼火得很了,还紧在那儿算钱。
和江燕萍分手,回到自己家中,林茜脑子里还在想着江燕萍的病,心中一阵阵地感到恐惧,心想如果自己那个包也说不定象她那样疯长,长得越来越大,这辈子就完了,天天去抗癌,后果还不能预料。干脆给妈打电话。妈听到她打电话很高兴,问她:“你们现在上课忙得很吗?”林茜应道:“有点忙,我一周上十多节课。”母亲就以教训的口吻说:“忙点才好,忙才充实。你就是要把工作搞好,我原来几十年给学生上课也没出过错嘛,就是你们那个班,我和黄老师在全县都得了奖的。”母亲当然应该自豪,她本是教小学的,林茜当时读那个农村学校是个戴帽子的初中,妈当班主任,人家城里初中都是三年,农村初中才读两年,母亲是第一次带中学生参加升学考试,哪想到付出了许多,终于有了回报,林茜读的那个班升学率在全县都算高的。所以教语文的母亲和教数学的黄老师在全县都得了奖。妈哪得痴呆嘛,现在七十多都还记得这个事情。
林茜笑笑,没法给她说学校的事情,自己已经在课堂上被学生摆平了,下来不愿再提了。况且这种苦役还遥遥无期。林茜就说江燕萍的事:“我们单位一个女的乳腺长了包块,医生喊她快点做手术。”
母亲显然明白林茜的恐惧,就安慰她说:“你经常把夹子窝下面的淋巴捏一下,我每天都要把腋窝下面捏几十次,经常要运动,经常运动的人不容易得怪病。我给你说嘛,我们这儿有个老年人都得老年痴呆症了,走到出去拿报就不晓得回来了。他天天都出去拿报,那天就走到军屯去了。屋里头的人急得没奈何,又在电视台去登寻人启示。他在军屯两天了,人家有人说给他拿钱,他只晓得说我有钱。后来看到电视台上的广告才有人给屋头的人打了电话。你说人老了得了这些病就恼火了。”
林茜心中想自己这个妈不会得老年痴呆的,思维还很敏捷,就问:“欣欣他们现在如何呢?”
母亲回答说:“他们还可以,欣欣他们单位上单位上照顾小红,把小红弄到去守门去了,管他的啊,她守到门吗,一个月有四百块钱嘛,要不然她就成天都去打麻将。”林茜还想再说两句的,母亲可能是害怕她电话费用多了,没说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过两天见到刘老师,都不由自主地说起江燕萍动手术的事。刘老师说:“她性子太急了,今天早晨她不是在说她妈用高压锅煮饭,没把口子对端,锅盖就盖不严,她说她发脾气把她妈骂了一顿。你没看到她那样子啊,说得咬牙切齿的。你说高压锅没盖好算不算个事情嘛,哪值得那样子发脾气嘛。”
林茜深有同感地说:“为这点事生气,本来就没得必要,我现在不要说高压锅,就是房子垮了我都不会气。”
刘老师就说:“你说我性子急吗,我也不象她那个样子嘛,说到屋头娃娃啊,陈大川屋头啊,牙齿都咬紧了。昨天李琴在这儿我在给她说:‘你给江燕萍是好朋友,你好生劝一下她,遇到啥子事情都不要那么急,太急了对身体没得好处。’”
确实是这样,江燕萍的病那么多林茜也认为是性情所致。太计较,太在乎钱。林茜想起前一阵江燕萍说过那个李德方,就觉得与江燕萍接触应该注意距离。李德方是江燕萍的朋友,两人不是同学,通过两人的丈夫认识的。李德方老公在市防疫站上班,李德方下岗几年了。她是正儿八经医学院毕业分出来的,当时分到明阳市白糖厂当厂医。这个八几年还算红火,没想到越来越不行了,厂里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各人都在外面自谋生路。李德方到处推销药品。那一阵她外出几天,她丈夫也要下乡几天,一个读小学的女儿没地方吃饭,想到和江燕萍是朋友,就让娃娃到江燕萍家吃几天午饭。江燕萍当时就认真对林茜说:“你看嘛,她娃娃在我那儿吃五顿午饭,我咋个算钱嘛。”林茜心中想的是能够把娃娃放到你那儿吃几顿饭说明朋友充分信赖你,谈到钱就太生分了。后来这个娃娃吃饭的事情过去后,江燕萍曾耿耿于怀地在林茜面前说:“你说我们那个陈大川咋个瓜得很呢,他吃了饭就剥起柚子吃,他吃了还要喊那个娃娃快去吃柚子。你说气不气人嘛,吃饭本来就没算钱,还要喊她吃柚子,那个柚子好贵啊,几块钱一个,我遇到这个人硬是恼火。”
说得林茜心头不禁想,自己不要试图在她那儿打主意白吃一顿,背后遭人说起来硬是一分钱都不值了。
后来江燕萍又说:“我现在觉得李德方给我交往是有目的的,李德方原来不是有时候还要到你那儿来耍嘛,后来看到你没得钱她就不给你两个交往了。她自己买了一套140平米的房子,钱差得多,她还没到我面前说,她女子就给我说:‘干妈,我们屋里头买房子还差八万块钱,你借给我们啊。’当时我女子就给她顶回去了:‘我们屋头新房子还没装修哩,我们装修还要花好多钱哩,你们咋不借钱给我们屋头呢。’你看,她就是想找我借钱,才经常到我这儿来耍的。”
这时候林茜觉得钱太多了也烦恼,但凡有人与之接近,她的疑心病就犯了,是不是又要打她的主意了?任何时候处于防守状态,岂有不累之理。穷人有穷人的好处,没有富人的防卫过当的烦恼。况且钱多到一定时间,只是数字而已,你总不至于把所有的钱都消费掉吧。刘老师在林茜说起江燕萍家的富有满是羡慕之情,林茜却说如果只晓得一天天数钞票生活也就没多大意思了,因为数钱纯粹是简单劳动。刘老师就说:“林茜,你就从来没有过天天在屋里数钱的快乐。”林茜就说:“我能够自得其乐就是最大的快乐。哪天听到一首好听的歌了,我跟着就唱会了,后来自己心里的歌多了,哪怕是做菜洗衣服都唱着歌去做,哪有不快乐的嘛。”这话绝非虚词之词。直至当时的事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林茜再从头整理98年记录下来的这些原始资料时,林茜仍是有这个唱歌的习惯。比方谭咏麟唱的那首:一生中最爱。歌词本来写得含蓄,优美: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每天要孤单看海。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这首歌是粤语唱的,粤语比国语唱起来又有几分婉转,几分柔情似水的感觉。后来张涵听到里面唱,都跟着唱:如真,如假,只唱得了这两句,他也很得意。你自己成天不痛快,再有好多的物质都高兴不起来,有个快乐的性格,这一生都活得自在。江燕萍嗓子好,她出去唱歌都是为挣钱去的,一个月出去唱几次比单位里一个月奖金还多,问题是她仍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