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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变幻,一德对一色,金德对白,木德对青,水德对黑,火德对红,土德对黄。五行相生相克,终而复始,天道轮回。
然后每一个称王称帝,或是企图称王称帝的人,都会先宣称自己,或是自己统帅的这些人是一种可以克制旧朝的新『德』,甚至还没有成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改换了颜色,进行所谓的『颜色革命』。
周是火德,秦始皇就说自己是水德,而水德相应的颜色就是黑色,所以整个大秦帝国就成了『黑客帝国』。
庞统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若五德之说可真,则前秦用之切矣。色尚黑,旄旌节旗,处处皆黑,改年始,朝贺皆冰雪,十月方为正,数以六为纪,符冠皆六寸,舆六尺,步六尺,乘六马,真所谓无不以六,无处不黑,然则如何?一统天下,一十五年,便是天下大乱,道德尽丧。色尚不足黑乎?法尚不足六乎?』
斐潜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若是后世那些只会喊六六六的咸鱼,怕是在秦朝能混得挺好……
『五德始终说』的起点,然后说是黄帝,然后那个时候开始,其后的夏、商、周、秦分别为木、金、火、水,按照这样『有规律的五德轮换』,按照道理来说,汉朝革了秦朝的命,那么是土克水,汉朝应该是土德才对。可刘邦却自认为黑帝,没土德,是水德,所以制度服色依旧沿用秦朝旧制。而汉朝官方正式承认土德,是在百年之后的汉武帝才得以实现……
然后大汉变成了一片黄色。
然后大汉啥都用五,五铢钱,就连官印上面的字,也是五个字最多。
算起来,汉武帝革了他老爷子,他祖宗的命?
到了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搞了一个新朝出来。由于他是和平革命,通过让人禅让的方式得来的帝位,跟以往暴力革命的方式不一样,所以『五德始终说』对他而言就有一些相对困难了。
但这并没有难住王莽,他当黄门侍郎时的同事刘歆,为他创造性地提出了个『五德相生』的理论,即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从此,五德就即可克,又可以生,亦或是不生不克,反正上面大大的写着『五德』二字,然后在不引人注意的边角旮旯,则是出现了一行小字,『以上解释权归……』
既然王莽用五德说事,那刘秀也不客气,就顺势利用了这一点,来做光复大汉的事业招牌,表示说王莽的金,是九阴虚金,刘秀他自己的火,是天罡真火……
好吧,这个是蜀山的说法。反正最终刘秀成了火德皇帝,整个大汉天下的颜色又变成了红色。
汉朝一会儿水德,一会儿土德,一会儿又火德,更加表明了这种所谓的『五德』解释,其实完全都是操控在人类的手上,而非什么天意。
然后到了黄巾起义,按理说这是暴力革命,按照五行相克的理论,应该是水德,色尚黑,口号应该喊『红天当死,黑天当立』,可张角没多少文化,他觉得黄天更有气势,所以他要建立一个Yellow的世界。当时的革命纲领《太平经》提出,『东汉是火德王,汉运衰,代汉而兴者当为土德。』起义头目张角自称『黄天』,以示将承汉祚而王天下。但很不幸的是,他的大黄朝并没有建立起来,反倒是到了曹丕的年代,才实现了张角的遗愿,采用了所谓的土德,改了世界一片黄……
然后也没坚持多久。
所以说,曹丕和张角是一伙的?
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似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蠢,一样的急不可耐,一样的毫无章法……
『……夏替炎黄,因其德衰乎?炎黄若无德,何能称圣?又有东周以继西周,春秋各国纷乱,晋又分三,终秦一统天下,盖因秦亲于周乎,逆于周乎?乃顺德乎,乃逆克乎?夫自古王者之兴,必有盛德以受天命,或其功泽被于生民,或累世积渐而成王业,岂偏名于一德哉?』
庞统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司马懿,然后念完了最后一句,『故,五德始终,乃谬论之!』
……Σ(?д?lll)……
冀州。
邺城。
新年过后,官署也渐渐的解除了官印封存,开始正式上班。
作为冀州首要的干饭人,打工魂的崔琰,当然不可能说只是待在自己的家中逍遥躺平,必须作为官吏的代表,努力的去工作……
至少表面上应该是这样。
毕竟现在冀州上下有很多的地方,因为之前的事情,官吏大幅度的减少,以至于整个的政事几乎都是停滞的状态,不论是民生还是水利,诉讼还是刑罚,一切就像是电脑里面的行程被挂起。
因此邺城官署里面的事务更显得繁杂……
然而崔琰依旧是平稳气场,有条不紊,在摸了一天的鱼,错了,是奋斗了一天之后,崔琰便是准时准点,按时下班,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崔公!』
栗攀微微提着自己长袍,疾步而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眉飞色舞,『崔公!大喜,大喜啊!』
崔琰咳嗽了一声,略微表示了一些自己对于栗攀如此行为跳脱的不满,然后看了栗攀一眼,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了一点异色,说道:『何喜之有?』
栗攀没有注意到崔琰的变化,他只是沉浸在喜悦当中,左右看了看,然后强压着兴奋,伸长了脑袋,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曹公……下令……春耕……』
对于栗攀等人来说,之前曹操给与的压力,自然相当的大,而且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与那些被抓被杀的大户也有一些往来,这要是被说成谋逆分子,冤屈不冤屈?现在曹操发布诏令说要各地抓紧春耕,暂休牢狱,那么其实也就代表着一场风波就暂且停歇,大家都可以缓一口气了……
曹操怂了!
原本大杀特杀,以一挑五的家伙怂了!
他退回去了,咱们的泉水保住了!
呃,反正大概就是类似这样。
这对于冀州上下的士族大户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喜事。
『崔公……』栗攀微微咬着牙,脸颊旁边的肌肉跳动了两下,『如今既然……春耕之事……是否可以……』
崔琰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栗攀微微睁大了眼睛。
崔琰说道:『非不敢也,乃不可也。想必敦促春耕,非曹公本愿,若是……岂不是正落其下怀?』
栗攀点了点头,却又皱眉说道:『若是……』
崔琰淡淡一笑,说道:『诗有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这首诗大家都很熟悉,至少算是士族子弟的基本功,若是说出来还有人不知道出自于何处,讲的是什么事情,恐怕立刻就会被人扔到一边,顺带递过去几块泥巴。
『崔公之意……』栗攀眼眸当中,闪着一些阴毒的色彩。
崔琰笑了笑,说道,『……「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故而,明白了?』
栗攀连连点头,带着满脸的佩服之色,『明白了!明白了!某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崔琰微微点头,然后看着栗攀走远,脸上的笑容便是渐渐的凝结起来。
自己也才刚刚接到了消息,而栗攀便是后脚就到,说明栗攀的消息渠道……
这倒是有些意思。
看起来,即便是自己如此作为,依旧是还有人并没有将自己视为冀州领袖!
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崔琰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但是脸上笑容依旧。
『早晚……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