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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时雨只恨自己竟然落后了一步,赶紧也在旁边说道:“老师,身为科道,当为百官之表率,我和汪孚林并无私怨,只是实在容不下他这卑劣行径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还示威似的瞟了程乃轩一眼,却不料程乃轩不但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还抬起手在那慢条斯理地掏耳朵,竟丝毫不顾及吕调阳可能会回头,可能会看见这绝对谈不上恭敬的姿态。恼上心头的他正要喝破,可程乃轩放下手就开口说道:“老师,这六科廊中总共就咱们三个是您的门生,您就请直接训示吧。”
吕调阳对程乃轩的打蛇随棍上也相当无奈,可这个门生不但是翰林院中鼎鼎大名的侍读学士许国的女婿,在安阳县那种宗室满地走的地方,却也扎扎实实做出了相当不错的政绩。他甚至不得不承认,相比范世美和黄时雨这两个,程乃轩作为县令的表现要更让他满意就是人和汪孚林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归这么想,但此时此刻吕调阳却用眼睛盯着范世美和黄时雨,发现其中一个有些躲闪地回避了自己的注视,另外一个虽说看似不闪不避,但脸色却相当紧张,他便哂然笑道:“很好,既然是你二人自己的主张,那么我要处置起来就容易得多了。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见吕调阳撂下这没头没脑的话后,便转身拂袖而去,范世美和黄时雨不禁面面相觑。
刚刚最初相见时,他们还想保持一下言官风骨,口中还叫吕阁老,可一旦吕调阳表现得出乎他们意料,不一会儿,他们却都变成了口口声声的老师。此时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吕调阳走了不说,就连程乃轩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人了。
意识到这情况似乎有些出乎预计,哪怕平日里互相视之为对手,范世美还是神情微妙地开口问道:“黄兄,你说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黄时雨自己也是心头沉甸甸的,背后冷涔涔都是汗,捏了捏拳头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好像对我们上书弹劾汪孚林……不大高兴。可这次和前两次不同,这次我们分明抓住了他的痛脚。”
“抓住痛脚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弹劾他不称职而已,王继光这个试职御史都有过弹章,他这个掌道御史上任都已经两个月了,却完全没尽到监察的职责。”范世美毅然决然打算把自己洗干净,见黄时雨那张脸一下子变成猪肝似的,他就嘲笑道,“而且,你不知道吗?昨天王继光听到你说他是被汪孚林指使的,他就如同疯子似的四处找都察院的同年串联,说不定今天汪孚林还没什么反应,老师也还来不及说什么,王继光就如同疯狗似的咬上来了。”
“你……”黄时雨没想到范世美刚刚还问自己吕调阳的心意,可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登时气得直哆嗦,“你别以为你就摘干净了,要知道,汪孚林在都察院当掌道御史这些天,据说就连陈总宪都对他评价颇高,你却说他不称职……哼,我看你才是嫉妒他声名鹊起吧?”
“你这个只会血口喷人的鼠辈!”
两个给事中竟然在宫城之中,六科廊的门口大打嘴仗,这在几十年前也许不新鲜,但在这十年来却极其少见。而当发现惊动了内侍探头探脑之后,范世美和黄时雨都意识到太过冲动,彼此冷哼一声就先匆匆回了各自的直房。他们是走了,可发生在这大门口的一幕,却是立时三刻传遍了各处官衙。
对于吕调阳直接去六科廊质问两个门生的事,虽是众说纷纭,私底下更有人觉得吕调阳是故作姿态,可遥想当年严嵩执政,那种万马齐喑的时期,吕调阳尚且能稳步升官,就连张四维也收回了触手,更暗中提醒舅舅王崇古缓缓图之,不要把这位次辅给惹毛了。
而汪孚林更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听到了一种最最滑稽的说法在吕调阳心目中,他才是最优秀的门生,所以当此之际,吕调阳打算牺牲掉另外两个,也要保全他。当听到都吏胡全绘声绘色地转述此言的时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都是谁说的?”
胡全自从那天听到汪孚林和陈瓒那番话,就对这位年轻的掌道御史更加敬畏。此时,他连忙陪笑道:“都察院上下,都这么说。”
“是你们这些饶舌的小吏都这么说吧?”汪孚林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见胡全登时讪讪的,他才好整以暇地说,“谁喜欢说,让谁说去。不过,王继光今天没到都察院来,我可不记得他对我这个掌道御史请过假,你那里可有记录?”
胡全正是为了这事来的,前头那些话不过是铺垫而已。他连忙再次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禀告道:“王侍御托同僚直接去给总宪大人送的假条,总宪大人让小的给掌道老爷送来。”
“同僚?应该不是广东道的同僚吧?一大早大家来时,可没有一个人对我提起过。”汪孚林哂然一笑,见胡全果然说出了一个他只有点印象的名字,确实是其他道的监察御史,他便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同道的同年他不请托,却辗转去求外人,而且连假条送给我都不敢,他这都是什么性子!罢了,不过就只是一天,他想请假就请假好了,只要不是十天八天,我还懒得让人说我严苛。”
“掌道老爷自然素来都是最最和善体恤的人。”胡全自然是立刻将马屁奉上,可见汪孚林对此不感兴趣,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奉上了另一个新鲜出炉的消息,“掌道老爷,小的之前经过江西道的时候,哦,就是那个和王侍御有些交往的御史,他们几个正打算上书弹劾那个给事中黄时雨,用的就是掌道老爷先前驳斥钱如意等人时的理由,听人壁角,说人是非,这一场嘴仗估计有得打了!”
汪孚林听着心中一动,紧跟着便有些恼火地瞪了胡全一眼:“以后记得先说要紧事,最后说闲话!”
胡全唯唯诺诺连声称是,却又迸出了另一个消息:“对了,内阁次辅吕阁老昨天一大早,给总宪大人送了信来。”
汪孚林简直对这家伙无语了。最大的消息放在最后,这人说话太没重点了!
如此看来,到时候会是一场都察院和六科廊的大战啊!
ps:第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