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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时,婠婠还有些感到不真切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她们说的皇后真的是她。
她真的成为了皇后。
像做梦一样。
晏珽宗见她发愣,给她理了理披散的发: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还请娘娘更妆,随为夫去向母太后请安罢。”
新婚的帝后夫妻在婚房内打情骂俏——准确来说,是皇帝一个人轻佻皇后娘娘,屋内所有伺候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连在心里都不敢多议论一句。
她们都是元武皇帝的心腹,是他经过数轮挑选之后选拔出来可以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人。
这是独属于中宫皇后才可以使用和享受的场面和气派。
大约也是许多许多女人毕生追求的梦想:每日晨起之后不用操心着一家子的饮食起居和柴米油盐的琐碎,不用面对长得像猪头一样的男人和一堆滋哇乱叫的孩童和刻薄狠辣的婆母,只需慵懒地轻抬指尖,就会有数不清的婢女们挨个来服侍她的穿衣洗漱,让她享尽天下富贵和气派。
然而事实是现在的婠婠也被这群婢女们摆弄地快要没有脾气了。
她试探地吸了口气,发觉自己的腰肢被不知道哪个宫女勒得紧紧地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皮一阵酸痛,又不知道是谁把她的头发梳得那样紧,像九齿钉耙死死扣着地皮一样。
一个老嬷嬷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劝慰她:“娘娘勿要生奴婢们的气,这都是宫里惯例的规矩,奴婢们还一早去问过了千秋宫太后,太后亦说要这般打扮的。”
晏珽宗还在一边煞有其事地给她挑选手镯,思量着该选那个翡翠的还是那个和田玉的。
婠婠白了他一眼:“新妇拜见婆母,是不戴玉镯的。”
晏珽宗不明所以,老嬷嬷笑着解释说:“概因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都是奉了茶之后婆母要赏赐给新妇的。何况是天家呢。”
若她戴了,岂不是就有藐视婆母之意,意在说:我乃下嫁汝家,不稀罕汝家的什么赏赐,玉镯之类俗物,我娘家亦是都给我配齐了的!
而在出嫁之前拜别父母的时候,新娘的母亲也会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一个手镯赠送给自己的女儿。
如此这两只手镯就凑成了一对,娘家一个,婆家一个,以为和谐美满之意。
一个半时辰后,婠婠终于从这些婢女们的手里被释放了出来。
他看着她经历过了新婚夜之后的姿容简直有些挪不开眼睛。
尤其是她的眼尾处泛着浅淡的桃花似的粉色,晕染出情事后的妩媚和弱不禁风的娇弱,
经过了一夜的浇灌,她倒是肉眼可见的越发姣妍明媚了,像是一朵迎着夏阳正在恣意自在盛开的牡丹。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定会让她永远盛开下去的。
彼时晚霞正盛。
夏日的傍晚,微风送清凉。
从坤宁殿到千秋宫的路不算长,新婚帝后为示对皇太后的虔孝,都没有宣轿撵,而是在一众浩浩荡荡宫婢内监们的随行下并行而去。
入目都是一片耀眼夺目的金红色。
晏珽宗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勾婠婠的手,想要牵着她过去,可是婠婠保持着那个端庄雍容的仪态,腰背挺得直直的,两只手自然下垂后合拢于腰间,根本不去搭理他。
她心中羞恼,这人就没看见后面那么多奴才们跟着吗!
直到走到了千秋宫前的一个拐弯处,晏珽宗忽地开了口:“皇后,还请卿回首视之。”
婠婠的脚步顿住,但在人前她不好拂他的面子,调整好仪态后缓缓地转过了身。
“宫里的霞光,何如?”
她只见大片红艳如血的晚霞霸占了大半的天空,自天际渐渐过度出或如橙、金、紫、幽蓝之类的诸色,云彩凝重得如一团团棉絮,层层叠叠地映照出了各种色泽。
尤其又是在帝国中心的雄伟建筑群的衬托下。
都城宫殿千万间,此刻也被霞光染出了颜色似的。
碧空万里若近在眼前。
巍巍然,壮观矣。
她其实并非第一次在宫里见过这样的风景,甚至这些路她也走过了无数遍。
可此刻的她还是为之震动。
震动过后,她微微屈膝向他下拜:
“若论宫中风致,臣妾自叹平生之所未见。
论此霞光普照,臣妾以为犹如陛下之天恩惠泽,四海之内又可见矣。”
晏珽宗将她扶起,这下他终于有机会牵她的手了。
“我说过,对吾,既称我,去臣妾二字。
中宫称此二字,甚无谓也。是我所不喜者。”
“我明白了。”
她回握住他的手,定定地同他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