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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大臣,元从功勋,人物刻画也栩栩如生,刘皇帝也看到了太多故人,那时候,位居百官之首的,还是杨邠,武将之首,还是史弘肇。
那时候的崇元殿,远不如现在的富丽堂皇,没有太多累赘装饰,甚至显得简陋,一切干净利落,清晰了然。
那时候观礼的外国外族使节,还只是寥寥几人,似甘州回鹘,如今已然消失在历史长河,化为尘埃,也记录在刘皇帝的丰功伟绩之上。
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刘皇帝的眼眶竟在不知觉间开始泛红,五十岁的刘皇帝,再说他老,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也只有这种追忆往昔之时,他会如此动情......
“陛下!”见刘皇帝这副模样,刘鋹有些紧张了,嗫喏地问道:“是否哪里有不足之处,臣命人整改!”
“不,你们做得很好,工匠们也辛苦了!”刘皇帝摇了摇头,从喦脱手中接过丝巾,轻轻地擦了擦眼睛。
“再看看!”调整了下心情,刘皇帝吩咐道。
“是!”
乾祐元年,自然不是刘皇帝事业起步,在此之前,还有一段风云激荡的岁月,同样描绘在石壁上。
太子生涯,周王潜邸,收复河北,兵出河东,乃至巡视龙栖军的情形都有所展示。至于栾城之战,更是那段生涯最辉煌、最耀眼的时刻,也是刀凿刻画最详细的一幕。
不过,引起刘皇帝疑惑的,是其中一面。壁刻上显示着安阳城,残破不堪,满是凄凉,刘皇帝的大纛树在那里,大纛底下,是一名汉将在向刘皇帝禀报着什么,哪怕是石刻,刘皇帝表情的凝重之意也跃然其上。
旁边,有官兵在忙碌着,清理的是尸体,透过城门洞,也隐约能看见城内那重重叠叠的尸骨,触目惊心。隔着一道分界线,另外半面展示的,则是刘皇帝率领将士进行祭拜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模糊的印象也逐渐清晰起来,刘皇帝道:“这是安阳?”
“正是!”见刘皇帝关心,刘鋹不敢怠慢,赶忙禀道:“当初,契丹南寇,在我中国犯下了累累罪行,其北逃之际,在安阳受阻,恼怒之下,把城中的义军、百姓尽数屠杀,禽兽之行,骇人听闻,也激起河北军民愤慨,群起响应,追随陛下,驱逐契丹......”
闻言,刘皇帝轻声叹道:“朕想起来了,当年在安阳,整理出十万具尸骨,当时朕还疑惑,一个小小的安阳,哪里来如此多的人。
后来方意识到,乱世之中,兵戈不止,契丹南下,更是遍地尸骸,安阳城中的尸骨,又岂只契丹人杀戮所留。
天下震荡,百姓朝不保夕,惨遭罹难者,数不胜数,有多少人到死,连尸身都无人料理......”
“若无陛下攘袂提戈,匡济天下,还苍生以太平,大汉百姓如何能有如今的承平日子?”刘鋹不由开舔:“陛下实为济世之圣主啊......”
听刘鋹这赤裸裸的吹捧,刘皇帝有些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沉吟了下,指着这些石壁,认可道:“这些石刻记录的,不只是朕的创业史,也是大汉的大事记,很有意义。不只要刻在太极殿,高陵之中,也要制作一套,将来也好伴朕长眠!”
对刘皇帝这话,刘鋹不知如何接口,这种话,刘皇帝能说,他不敢贸然讨论,只是有些含糊地应道:“是!”
打量了刘鋹两眼,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此时的刘鋹,恭敬谦卑,彬彬有礼,还有少许洒脱的气质,实在无法把他同那个荒淫残暴的南粤主联系起来。
刘皇帝的目光总是给人一种压力,在他的注视下,刘鋹也不由露出几分局促。
笑容依旧温和,刘皇帝说道:“朕听说你为了这些浮雕,劳心劳力,废寝忘食,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只是,朕难免好奇,若是当初你能把这份认真与专注放在治国安民上,那朝廷想要平定两广还不知要费多少周折,潘美也不会那般轻易地打进广州府了!”
一闻此言,刘鋹顿露惶恐,既是羞愧,又是紧张地说道:“陛下,臣虽荒唐愚鲁,却也知晓,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岂是区区一个刘鋹昏明与否所能左右的。
陛下乃是天命圣主,注定要混一宇内的,王师南下,臣也只有开城请降,自缚请罪,以求宽免。
臣年少时浪荡,做下了不少荒唐事,也触犯天威,幸得陛下宽宏大量,不与计较,反赐于荣禄,臣实在感激涕零。
臣早已明白,臣只适合做陛下的臣子,僭居南粤君位,那也是先父所遗,非臣所愿。臣也只有在陛下的庇护下,方得安稳度日......”
“哈哈!”听刘鋹这番紧张陈情,刘皇帝不由乐了,头一次拍了拍他肩膀,道:“反思做得不错,认识也很清楚,你放心,朕保你一世富贵。”
“臣叩谢陛下!”刘鋹在度麻利地跪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