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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就行。
毕竟是老丈人、丈母娘,年纪虽不算老,但辈分太高,去得早了别人不自在,也显得没身份了,搞得好像刘府的人都是饭桶,听见吃席就颠颠地跑过来了。
管家深以为然,并对老爷的气度表示钦佩:“老爷,现在以你和夫人的身份,确实是不太适合提前过去了,要不我带着少爷先过去吧。”
刘彤瞪了瞪眼睛:“蠢货,你带他过去有什么用?你盯着点大门,看柳如云回来了咱们再去不迟!
她不回来,就没人做菜,就开不了饭,过去也就是喝茶水磕瓜子,能有什么意思?”
众人此时确实是在喝茶水嗑瓜子,当然这种动作总是要伴随着闲聊的,而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严世藩断腿的事儿。
因为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就聊这事儿聊得最起劲,好像多聊聊严府的倒霉事儿,萧府的倒霉事儿就显得没那么倒霉了似的。
张天赐磕着一把瓜子问:“老王,这么大的事儿,严府到顺天府报案了吗?”
王推官看了他一眼:“老张,这你就不懂行了,像
严府这种身份,小事才会想着交给顺天府去处理,大事儿谁找顺天府啊!
就说咱们萧府,出的事儿这么大,有一个人想到要去顺天府报官的吗?顺天府能管点啥事儿大家都清楚,何况我们郭府尹还病了……”
张无心关注点则更加专业一些:“听说严世藩的两腿是被一刀两断的,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首先刀要好,其次出刀要快,力道要足,这一手刀法,我和俞兄都能做到,但青妹就未必能行。”
安青月很不服气,但嘴里的瓜子还没咽下去,不方便分辨,倒是旁边的燕娘替她接了一句。
“听说严世藩的双腿断得齐刷刷的,就像刀切豆腐一样,一点毛茬都没有,张少侠,这样是否更难呢?”
张无心大吃一惊:“这岂止是难!须知刀剑都有厚度,且并不均匀,劈砍之时骨肉自然也受力不均。
若像刀劈豆腐一样,那一定是刀剑之气在刀剑之前!这等修为,我却做不到,也不知道俞兄行不行!”
一直喝茶不语的萧风忽然道:“燕娘,你听谁说的,那人又如何知道严世藩的伤口如何?”
燕娘见萧风发问,虽不明所以,但赶紧放下手里的瓜子,规规矩矩地回答。
“是一个姓包的御医,在宫中专以治外伤出名的,很多宫女太监挨了狠打,都是偷偷花钱请他医治。
井御医带着包御医来春燕楼过夜,包御医多喝了几杯,跟姑娘们吹嘘他妙
手回春,保住了严世藩的命,对伤口及用药处理说得尤为详细。”
萧风沉吟道:“包御医说,严世藩的两腿就像刀切豆腐一样齐?”
燕娘奇怪地点点头:“那御医就是这么说的。”
萧风看向王推官:“严府,死了一个侍女,和一个护卫?”
王推官也点点头:“虽未到顺天府报案,但街上传言甚多,侍女虽不清楚,但那严斩确实是从此再也没见过了。”
萧风站起身来,冲正在帮忙张罗的刘雪儿笑了笑:“天色还早,我和张无心去看看曾造办,一会开饭时就回来。”
曾造办在家养伤,他两脚扭的挺严重,这两天才慢慢敢走路了,见萧风提着一盒礼物忽然上门,吓了一跳。
“哎呀,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敢劳大人上门呢?我这两日腿上有伤,耽误了观里好多事儿……”
萧风拜拜手,微笑问道:“你用乌金丝做的那张小弓子,如果被人动过,你能看出来吗?”
曾造办一愣,不知萧风为何问道这个话题,他肯定地点点头。
“我那小弓是用鲁班盒装起来的,普通人根本打不开。就算有高手能拿走破解,我还是留了一手的。
那盒子我用一根头发,和柜子连起来了,如果不知道的人,从柜子里拿出盒子的时候,头发就断了。
我怕那帮孩子没事偷偷鼓捣,特意这么做的,有一次我发现头发断了,就骂了他们一顿,这帮小崽子到现
在还不明白我是怎么知道他们拿过盒子的呢!”
萧风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看见炕上有一身小孩的布褂子。曾造办也注意到了萧风的目光,尴尬的一笑,伸手把褂子抓起来,塞回了床上的包袱里。
“老了,越来越念旧,这是……以前徒弟的,前两日做了梦,不知咋地就想拿出来看看,唉,人老了,就没出息了。”
萧风沉默许久,拍了拍曾造办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曾造办忽然觉得,萧大人的脚步比平日里沉重许多。
萧风跳上马,直接就是一鞭子。等在门口的张无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上萧风的速度,也挥了一鞭子,两匹马像赛跑一样的冲出城门,直奔入世观而去。
等萧风回到萧府门前时,萧府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人们似乎因为萧风的归来,冲淡了这两天的悲伤,又获得了信心和希望。
刘彤也过来了,和夫人坐在首座,一边说笑,眼睛盯着一盘盘传上来的菜,不时的向门口看看,不知道萧风为啥还不回来,搞得大家没法开饭。
刘雪儿也卸下了萧夫人的身份,坐在母亲身边,头挨着母亲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都红了。
巧巧和刘鹏照例不在桌上,想来是在厨房里大吃特吃,理论上所有人吃的都是这俩家伙的剩菜。
这就是家吧,不管外面有多少痛苦,多少黑暗,只要踏进家门,一切就都被挡在了外面,
烟消云散。
可有些人,再也不可能回家了。萧风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怒火,让他恨不得找个人,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你不是早就猜到他在严世藩的府里了吗?你不是早就猜到严世藩在让他干什么了吗?你都做了什么?
你是被那次入府搜查的失败吓破了胆吗?还是你觉得跟你在办的那些大事相比,一个身份低贱的人的命运算不了什么?
你觉得自己变得更沉稳冷静了,你觉得自己变得更聪明机智了,可你当初为了一具女尸去闯严府的热血却渐渐变凉了。
你欺骗自己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你欺骗自己是在谋定而活动,可你却忘了,解救别人的时间,和等待被解救的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天上一日,地狱一年。救人的人等待的每一天,对于地狱里等待被解救的人,就是整整一年,尤其是对一个不知道有人会来救,根本就没有希望的人。
他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忽然会动手呢?他是终于绝望了,忍不下去了吗?
身后有人在叫“师父”,萧风茫然的转过头,看见裕王和景王,各自带着一个护卫,抬着礼盒,正在抢位置向他行礼,脚底下互相悄悄踢个不停,都想站得靠前一些。
萧风的目光滑过裕王,落在景王的脸上,景王大喜,平时萧风都是一视同仁的,今天的眼神,明显是更关注自己呀!
他兴奋地往前又窜了一步:“师父,
你回来了!”
萧风淡淡地问:“严世藩要曾造办的弓子干什么用?”
景王的兴奋顿时就消散了,他惊慌的看着萧风,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脚步也悄悄的往后退,却被刚才挤在后面的裕王给挡住了。
萧风怒喝一声:“说!”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他对裕王和景王一贯是大哥哥一样的,从没有这般暴怒过。景王整个身子一缩,不由自主地开口。
“我不知道,他只让我帮他拿去用几天,好像是要做什么东西用……”
“啪”的一声,景王被打得转了一个圈,脸上顿时肿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萧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热闹非凡的萧府,看似平静其实暗桩遍布的主街,裕王、侍卫,所有人都忽然间像被冰冻了一样,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