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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阿生就站在李泰和沈剑堂的背后,看着遗玉暗叹了一口气,再惊讶她胆大的同时,也有些许担忧,李泰鲜少动怒,但只要是有气,绝对不会隐忍不发,卢智和遗玉,怕是要被他的怒气波及到。
酒杯与桌边轻声一碰,仿佛就是为了否认阿生的猜测,李泰一语不发地从绒毯上站起来,一尘不染的靴底摩擦着洁白的细绒。他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东屋门内。
遗玉脱力地坐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耳边周蕊的呼救声又清晰起来,她仰头看向阿生,对方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后,挥手让黑衣剑客退下,又对跪在不远处的丫鬟道:
“扶她回房,把她的东西收拾下。”
交待完下人,阿生才朝着门扉大开,却只能见到一片黑洞洞颜色的屋子走去。
沈剑堂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整壶酒举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下。用衣袖擦擦嘴巴,然后冲遗玉伸出拇指来,有些瓮声地说:
“卢妹妹,你胆子忒大、忒大啊!”
说完便拿起箸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桌上冷掉的菜肴,却没再动那屉笼中仍旧精致可爱的白色汤包。
* * *
饭后,卢智和遗玉回房,沈剑堂用丫鬟递上的帕子随便抹了抹嘴,就跑到东屋门口,伸手在门板上敲了敲,没人应声,又敲了敲,一片沉默,一连敲了三十来下,才直接推门走进去,口中还自语着:
“难得进屋前敲次门,还没人搭理,我走次正门儿容易么。”
他绕到东屋新换的屏风后面,自己搬了只绣凳,在床边坐下,看着李泰斜靠在罗汉床上,正一手持杯,一手提壶斟酒自饮。
“我说,你今儿是怎么了?”
沈剑堂大大地不解,一不解李泰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另一不解怎么到了最后无声无息地就灭了火,这一句怎么了,既问的是李泰又问的是自己。
九月底,正在追赶姚不治的沈剑堂,半是因为李泰派人诱导,半是因为摸到了仇家的线索,才弃姚不治直奔长安城,没有先到秘宅去,反而顺藤摸瓜找到了壹肆包子铺,在周蕊房里同时翻出她同他仇家和魏王府两方的关系,于是沈剑堂才厚着脸皮向李泰要了这按理该被打杀的奴婢,李泰应了。
当周蕊以死相胁的时候,沈剑堂就知道要坏事。李泰是最讨厌被人威胁的,就算是面对红姑,他也不曾妥协过,被一个小小的奴婢威胁,尤其又是个该杀不能杀的,不生气才怪。
可气也不用这么大的气啊!沈剑堂坐在他身边,最是能感觉到那让他发毛的气势,一瞅见李泰眼神的变化,心中就有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冒头,才当下闭紧嘴巴,生怕被殃及。
但他没想到的是,遗玉竟然好死不活地为周蕊出头,甚至差点让李泰百年难有一次的怒气再飙高一节的预兆,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为那对倒霉的兄妹默哀的时候,李泰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人了,就像是刚才飙冷气飙的他头皮发麻的不是他一样。
若是放在寻常,沈剑堂的五句话,李泰能理上一句就是不错了,可这会儿却因为沈剑堂这句自言自语,微皱了一下眉头,闷声道:
“我不知道。”
多少从他声音里听出点郁闷情绪的沈剑堂,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往床边一趴,上半身凑了过去,一手朝他额头上摸去,因怕被他扭断手腕,只是挨了一下,便又“嗖”地收了回去。
“嘶——没烧啊,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依着沈剑堂对李泰十年的认识,总共也就见过他三种情绪,生气,高兴,当然他最常沉浸的还是一种毫无情绪的境界里。
因此这会儿听到他话里露出些许同郁闷差不多的情绪,又怎么会不惊讶,直觉便是他喝多了。
李泰没有理会他,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沈剑堂接过去,还挺沉的,没喝几口的样子,那就不是醉了。
沈剑堂拿着酒壶,心里揣摩着,这人的情绪会变化,不是因为物,就是因为人,李泰没有喝醉,就不是酒的原因,那就是人了?
——人?
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带笑的小脸,同记忆中某样东西慢慢契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神一晃对上李泰异色的眼眸,快速打散刚才凝聚在脑袋里的人影。
“怎么?”李泰手中握着空掉的酒杯,难得主动询问一次沈剑堂。
“没、没、没什么!”沈剑堂摇头摆手了几下,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走,“我今夜就走,周蕊带上了,有事让人到醉江南去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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