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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从陆路取道豫州,由庾楷的人转交到王恭手上的,但由于荆州这些天一直下雨的缘故,书信上的字迹显得有些模糊。
王恭无法从模糊的字迹上认出这是殷中堪的笔记,所以认为这封信是庾楷伪造的,又想到上次的兵谏之后,他便做出了提前出兵的决定。
去年出兵实在是太顺利了,只需要北府军就可以拿下京师了嘛,殷中堪他们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恭此时是充满自信的,但自信有时候也会转化为自大。
司马道子听说庾楷倒戈,这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重要,遂写信赶忙派人去劝他回心转意,“当初你我恩同骨肉,曾一起在帐中喝过酒,一起结下互不背叛的誓言,彼此间何其亲密!而如今你舍弃故友另结新援,难道忘了王恭当日对你的羞辱?纵然你肯屈身事他,可他大权在握时,难免不会将你当成反复无常的小人,又怎么可能信任你?身首都难保,又谈什么荣华富贵!”
庾楷回信说,“当初王恭带兵入京参加先帝的葬礼,王爷您可是束手无策,几乎要坐以待毙啊。要不是我发现情况紧急,提前率军抵达京城,王恭怕是那次就开始作乱了吧。上次王恭发动的兵谏,我也早有准备,只能您一声命令的。我自问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可您呢?因为害怕王恭而杀了王国宝和王绪,从那之后,还有谁肯为您效力?我庾楷可不想学王国宝,把全家一百多口人送给别人去屠杀!”
司马道子接到庾楷的拒绝后,便知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下令全国戒严。
司马元显对司马道子道,“这就是您上次姑息纵容的结果啊!如果这次再趁了他们的心意,那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您了!”
司马道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一头扎进东府城,拼命借酒消愁。
司马元显在西洲城设立临时指挥所,命卫将军王珣、右将军谢琰带兵征讨王恭,命司马尚之带兵攻打庾楷。
从此东府城门可罗雀,而西洲城开始车水马龙。
此时殷中堪也已集结好军队,以杨佺期兄弟率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为第二队,自己率兵两万接应,三路兵马相继顺流东下。
可王恭的身边却响起了刘牢之的反对声,“您是朝廷的国舅,会稽王是天子的叔父。会稽王秉政以来,并没有得罪将军,前不久还为您杀了他宠爱的王国宝和王绪,又将王廞的阴谋告诉了您。他对您的尊敬,已经足够多了。朝堂上最近的人事调动虽不能说是尽善尽美,可也算是差强人意;而且他割的是豫州庾楷的地,您有什么损失呢?晋阳清君侧的战事,岂可反复发动呢?”
王恭自认为是名士,他对刘牢之这种“兵家子”提出的意见是不可能在意的;刘牢之对王恭这位顶头上司,也是颇不服气的。
刘牢之的官位,是靠为立下汗马功劳拼来的,其间的每一步升迁,都对应着一段流血流汗、搏命厮杀的历史。
放眼整个大晋,现在还有谁论战功比得过刘牢之?
刘牢之对王恭的一番话,可谓刻薄已极。
其言下之意是,——朝廷人事任命是你该过问的吗?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王恭向来胸怀坦荡,当然不可能听得出刘牢之的潜台词了,所以依然故我,还高调地上表谴责司马尚之兄弟和王愉的罪责,要求朝廷允许自己讨伐他们。
刘牢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有底气的,因为此前司马元显的秘使已拜会了他。
这个秘使就是庐江太守高素,他出身北府军,同时也是刘牢之的老朋友,他带来了司马元显的承诺,——你只要造王恭的反,他的官职你来干。
这个重诺也只有年青无畏的司马元显才敢发,因为在门阀士族秉政的东晋,下等士族、寒门是不可能成为方面大员。
谢安就曾说过,“刘牢之,不可独任。”
东晋的历史上,出身寒门的大将似乎也只有陶侃一人而已。
司马元显看到的是眼前利益,只要干掉王恭,什么都成;至于以后如何发展,管不了那么多。
刘牢之不由得怦然心动,便与儿子刘敬宣商议此事,后者也表示赞同,而且听命于中央总比听命于王恭更名正言顺。
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裤子?
刘牢之密会高素的事,还是被王恭的参军何澹之探到了风声,于是王恭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