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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察觉出男人的不悦,慕夭在心里腹诽一句小心眼,“我有一个好消息,殿下要不要听?”
“讲。”
想起守卫那句隔墙有耳,慕夭倾身靠近赵澈耳边,吐气如兰道:“陆子均明日就会来到辰王府。”
是不是好消息?慕夭坐直身子,等着看他脸上的表情。
熟料,赵祎不但没表现出欣然,还蹙起眉头,“明早之前,辰王会将我转移到别处去。”
一听这话,慕夭慌了,下意识地握住他搭在膝头的手,“他会把你带去哪里?”
若是那样,她会不会寻不到他了?
对于慕夭的反应,赵祎有些诧异,“你在担心我?”
慕夭愣住,自己的确是在担心他,可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有些心虚,想要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殿下......”
赵祎攥着那只温热的小手,如浮萍与浮萍相遇,相偎相依不再孤单,“承认担心我,有那么难?”
因长期被囚,男人的声音偏于沙哑,偏偏带着不自知的诱音,令慕夭从尾椎酥麻到头皮。
她忽略掉异样,用另一只手挠了挠鼻尖,“殿下要是涉险受伤,我这两年的努力不就付之东流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单纯的担心他,慕小姑娘违心道:“若咱们能安然归朝,朝廷一定会重重褒奖我护君有功,官家也不会在追究我逃婚的事了。”
“口是心非。”赵祎靠在床头闭上眼,似乎来了气性,不想再跟她聊下去。
被晾在一边的慕夭嘴一嘟,掐起腰,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白兔,“谁口是心非?殿下不要血口喷人。”
那激动的劲儿,就跟随时要说出“我不喜欢你,你别做梦”一样。
赵祎眼未抬,狠狠攥了一下她的手,惹得小姑娘娇呼一声。
被囚两年,手劲儿还这么大...慕夭抽回手,发现他掌心被自己的黑色胭脂染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赵祎斜睨一眼自己的掌心,又睨了一眼她雪白的指尖和黑乎乎的手掌,淡淡道:“一会儿出去别让人发现端倪。”
慕夭气不过,用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吟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小铜镜,“殿下看看自己。”
镜中的男子依旧俊美,却因长期见不着日光,皮肤有些苍白,为他添了一丝忧郁的美。
只是,脸上的黑色胭脂过于突兀。
赵祎抓起她另一只手,替自己擦净了脸,“若是能跟陆子均联系上,告诉他,不必为了救我让众将士涉险。只要辰王没动杀我的心思,我可以见机行事,逃离这里。”
在大局上,慕夭一向拎得清,“放心,我会转告给他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如今朝廷的人来了,你寻个时机离开辰王府。”
在自己的事上,慕夭却拎不清了,“我不。”
“听话。”
慕夭低头把玩手指,嘀咕道:“就不,我要跟殿下一起离开。”
这又怎能不让赵祎产生旁的想法,他掐住慕夭的下巴,用拇指摩挲了下,“我只与我的妻子生死同行。”
这话像是将她推远,远离危险,又像是一个钩子,勾住她的心,让她想要成为他的......
慕夭拍开他的手,哼道:“殿下要与妻子生死同行,我要与殿下回宫领赏,不冲突。”
“......”
言语上略胜一筹,慕夭扬起脖子,像一只得意的小兔子,翘着唇离开了。
房门一开一翕,赵祎听见慕夭在巴结守卫,心下叹息,小丫头有勇有谋,却又糊里糊涂。
月明星稀,慕时清打点好一切,将妻女和外孙留在客栈,带着暗卫去拜会当地的旧友,想要从那边得到一些关于辰王的消息。
天字号房内,宝珊哄睡了邵婉和阿笙,一个人坐在窗边俯瞰小城的夜景。
倏然,屏风那边传来动静,宝珊起身走过去,见支摘窗被风吹开,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俯身刚要合上窗,却见窗台外蹲着一只小猫,雪白的毛发,鼻子和爪子都是肉粉色的。
哪儿来的猫儿?站在窗台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宝珊抓住它的后颈,将它拎进来,抱在怀里。
猫儿实在太小,柔弱无骨,宝珊推开门走到账台前,“店家,我捡到一只猫。”
正在敲算盘算账的店家瞥了小猫一眼,“很可能是哪位客人丢的。”
“那就先放你这儿,等着谁来认领吧。”
放下猫,宝珊回了屋子,可没一会儿,店家就来敲门,说他对猫过敏,还是放在她这儿先养着吧。
宝珊推辞不了,抱着猫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喵——”
小猫发出一声叫,窝进她臂弯。
夜色中,姱容俊逸的男子靠在窗下的墙壁上,望着狭窄巷子上方的明月,眸色变得浅淡。
少顷,客栈掌柜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这位爷,小的按您的吩咐,把猫送还给那位娘子了。”
“嗯。”陆喻舟撇给他一锭银子,交代道,“衣服拿来了吗?”
“拿来了。”掌柜笑着收起银子,递给男人一套店小二的衣裳......
当晚,慕时清回来,与宝珊聊了几句,带着暗卫住进隔壁。
鞍马劳顿,宝珊刚要回房休息,门外忽然传来掌柜的声音:“小娘子,小店蹿进一只仓鼠,好像在你开门时蹿你屋里了。”
仓鼠?
宝珊拉开门,见门外站着掌柜和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男子相貌平平,胜在气质清隽。
侧开身子,宝珊叮嘱道:“家母和犬子歇下了,你们动静小点。”
“诶好。”
掌柜刚要迈进门槛,被店小二扯住后脖领拽至身后,只听店小二低声道:“外面等着。”
掌柜嘴角一抽,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与宝珊擦肩时,店小二眸光微转,上挑的眼尾带着一抹深意。
宝珊没有察觉,为了与男子避嫌,靠在门边没有跟进去,看着他从客堂到湢浴又到卧房。
虽然卧房垂着帷幔,但宝珊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开口阻止,可男子已经走了进去。
静悄悄的卧房内,一只小猫正蹲在地上喝奶,一见来人,喵了一声。
男子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猫别出声。
帷幔被一只肉肉的小手拨开,旋即,帷幔里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左右看看,“咦”了一声,“小猫咪!”
男子赶忙跨前一步,仔细看着阿笙的脸,确认他无恙,又退回合适的距离。
突然见到陌生人,阿笙吓了一跳,却没有叫出声,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盯着。
这时,宝珊款款走进来,见男子在低头寻找着什么,没有起疑,走到床边抱起儿子,“要去如厕吗?”
阿笙摇摇头,指了指喝奶的小猫,瓮声瓮气地问道:“哪儿来的小猫咪?”
“娘捡的。”
“我想摸摸。”
犹豫一下,宝珊抱着他蹲在地上,教儿子轻轻抚摸小动物的头。
肉肉的小手撸了撸小猫,小猫立马倒在地上,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阿笙觉得有趣,拍起手,“大圆有伙伴儿了。”
宝珊失笑,把儿子抱回床上,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男子,“找到了?”
男子没有回答,拎起一只疯狂往嘴里塞花生米的仓鼠,往客堂走去。
宝珊跟过去,刚想道一声“麻烦了”,忽然眼前一晃,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栽倒。
可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她被男子抱在臂弯,之后便没了知觉。
男子卸去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刀削斧凿的俊颜,放下仓鼠,横抱起宝珊去往对面的卧房。
混沌间,宝珊感觉呼吸困难,似有什么在攻陷她的唇齿,可她醒不过来,无意中发出一声呢哝,换来更为狂躁的攻城略地。
直到把女儿家的唇嘬红,陆喻舟才松开,靠在一旁平复呼吸。
他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对她,可许久不曾单独相处,一时间没有控制住。
看着眉眼如画的女子,陆喻舟心里钝痛,不是没办法将她藏起来,可真要那么做,她会更恨他吧。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深深的无奈,陆喻舟握住宝珊纤细的手,抵在额头上,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髣髴,她将温柔小意留给了家人,把冷若冰霜全都给了他。
这些日子,他思忖良久,想要好好补偿她,可她会接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只小白猫是他买给她和阿笙的,想让猫儿代替他陪在母子二人的身边,也算是他送出去的第一份手信。
天微微亮时,宝珊从桌前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至于昨晚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一声猫叫吸引了她的注意,低头看去,发现小白猫正依偎在她脚边,冲她喵喵叫着,好像是饿了。
给小猫倒完奶,宝珊推开支摘窗,随意扫了一眼街市,发现一身戎装的陆喻舟携着禁军侍卫打马经过,正朝着辰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一场无烟的博弈暗藏在了小城的晨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