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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转眼已是深秋。
平南府王公子弟们因着南召国主的号令,日日在府内的学堂研习,陈遇也便跟着一同修书习字。每逢月末,还能去军营待上一阵,练练骑术与兵法。南召国主只木聆枫一子,将来必是要继承大统,因此更是严以律己,以身作则。
原本,南召国人人尚武。自从国主木照继位以来,便大刀阔斧推行文字改革,从本国到周边各国的史书朝纲尽数搬进平南府,由木照携文史官主持编纂,在全南召推行官文与中原语言。一时间,文化交流之潮在民间兴起,各国通使往来频繁。
陈遇自小便跟着义父在四通八达的交界城浑水镇居住,那里是南召与北方各国通向燕国的必经之地,因此对于陈遇来说,便有了学习多国语言得天独厚的条件。由此,他便也成了木聆枫最好的语言学伴,而义父陈风因一身高强武艺,便被国主木照指派协助木聆枫整顿军营,筹练新兵。一时间,父子俩成了平南府风光座上宾。
如今,平南府郡主木聆伊随夫君回高丽省亲还未归,府里国主一脉便只剩木聆秋和木聆芝两位县主。三夫人怕南召国师先生不如学堂夫子懂中原学问,便央求主君木照安排八岁的聆芝在学堂旁听,木聆枫便就计也将木聆秋带进了学堂,同他一起学习中原文化与文字。
一日,学堂内,学生们皆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读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夫子负手而立,走近木聆枫问道,:“世子研习中原文学已有五年之久,对这大学之道,可有何见解?”
木聆枫不假思索,“学生愚钝,学生以为万物皆有其秉性,应当以明镜做仿,至诚,至善,思虑周全,以求精益求精,泽沛天下。”
“世子这番话,是站在君主的角度去读大学。若是为臣为民,应当何解?”
“学生以为,君主之道应与为臣为民之道别无二致。”木聆枫答。
“甚好,为君为臣皆以谋求万民之福之真心为道。”夫子似是对木聆枫的回答甚是满意,复又对着陈遇问道:“陈君子熟读中原典籍,你有何见解?”
陈遇虽自小读遍万卷书,但时刻记得陈师傅的教诲,不可锋芒毕露。起身扶了扶手,说道,“学生惶恐,君臣看世,学生以为应有别。君,臣,皆为民,诚然不假,且应当将此奉为金玉良言。然则,君之见,为国,臣之见,为君。若人人均得明镜,能为至善,那么便少君臣之误。修己治人,宏图大略,当是君为,而臣,修家齐身,格物致知,是善也。”
夫子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点了点头,便允了陈遇坐下,“老夫虽只是一介家臣,但得了国主嘱托,定是好好教书育人,无论治国还是齐身,公家子弟与平民百姓都各有其位,均如世子与陈君子所言,仿明镜之德,修己平天下。”
下学后,木聆枫本急着携陈遇一同去军营操练,却见聆秋一人坐在帘后发呆,他便走过去,支了旁的女侍,只留塔塔一人在一旁侍奉。
“我的二妹妹,可是今日课上枯燥,往日里还能听到你默默跟读的声音,今日却安静得似是不在这屋子里呢。”木聆枫笑道。
木聆秋晃了晃神,却见大哥携着陈遇已在她面前立定,她慌忙站起身,“大哥又取笑我了,近日来夫子都讲的你们男子修家齐身的道理,却不曾讲女子应当如何在这男子为尊的世道自处。府里请来的嬷嬷也只教中原女子的礼数,我以为,中原女子可怜,纲常伦理,竟不如南召礼法宽容。”
一旁的陈遇听了,眉头皱起,问道:“县主这话,若是放在中原,可谓之大逆不道。”木聆枫知晓陈遇素来不易与人交锋,想来是故意吓唬聆秋,便任由两人争论。
而聆秋却不如木聆枫熟悉陈遇,只以为这中原少年郎被她的话冒犯到了,连忙解释道,“陈公子有礼,英姑姑近日来总教我们,在中原,女子不应辩口利辞,不应工巧过人,是为娴静德善。我本以为,女子也应与男子的道理一般,女子虽弱,为人行事,却不该有性别之分。虽说少有女子为官,但天性允诺我们女子能做的事,却不应当受礼法压制。即便男女有别,但众生平等,男子既为尊,女子却为卑,好无道理。”
陈遇自小从英姑姑那儿学习正统宫廷礼法,也知晓这礼法止于中原,异族自有异族自己的礼制。他原以为聆秋老实安静,不善言谈,现下却觉得这县主虽看着是个本分的女子,实则有些隐匿的乖张,但却不得不让他也跟着反思,为何中原礼法里,女子从来都附属于男子而存在。想来是习惯成自然,权力社会里,从来是男子角逐,少有女子崭露头角的例子,而那些大名鼎鼎的巾帼英雄,却多是以她们如何扶持男子为颂歌。
他倒是能理解聆秋说的这番话,可嘴上却辩驳着,“不想县主竟认为女子与男子最大之别是为尊卑之分,陈遇倒是受教了。”在陈遇的眼里,他尊良师益友,也尊善尊情谊,这与性别无关,无外乎男子更擅长筹谋,而女子或柔情,或张扬,皆比男子更擅长细腻之处。就如义父主导大局,所有人都依他之命行事,求得生活安稳,而英姑姑细致周到,在安稳之外,又给了陈遇温情。
木聆枫倒是觉得看了一出好戏,出声解了围,“好了,你俩莫争。聆秋你又不是第一日学习中原礼法,怎会到今日才如此纠结烦闷。不妨说给大哥听听,你心里究竟在烦忧些什么?”
聆秋想着,费一番口舌与陈遇争辩些男女尊卑之事,本也只是她自尊心作祟,又想要以理服人,又不甘于人后。
笨蛋大哥终是问到重点,“知我莫若大哥。”
木聆枫跟着坐下,陈遇在一旁看着这兄妹俩谈心,也收起方才的一本正经,取了塔塔奉上来的热茶,绕到邻桌坐下,把弄着手里的笔墨。心想,一番争论,倒是有些口干舌燥。
“是明年春天的马会?”
聆秋与大哥自幼便有默契,她坐下,两手合拢撑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木聆枫,“明年马会上理应由我跑头马,父王前日里又安排了人手教我骑射,可我似乎在这一块一点长进都没有。”
“现下宗亲与邻国使节的拜帖均已送到父王手上,往年还可借口称病,如今倒是不得不参加了。”
木聆枫安慰道,“你上月既已及笄,眼下平南府只你一人适龄,你自然是要出席的。不过你放心,改日,我帮你挑一匹宝马,再从我军营里挑些骑兵陪你练习,哥哥像你保证,不出三月,你必定可以惊艳父王。”
聆秋无奈的撇了撇嘴,大抵是躲不过了。
“我呀,就希望能看到我这个平时乖巧的妹妹在草场上大杀四方,把那些求亲的王公贵族都吓跑。”木聆枫眼里闪着光,这个二妹妹从来也不是个胆小的人,独独却不敢骑马。南召人的祖先可是马背上的民族,他再怒其不争,也舍不得硬逼她去学骑马,于是这么多年下来,每逢赛马节,聆秋都佯装体弱,而木聆枫也护着她不让旁人知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这个妹妹,从小不争不抢,木聆枫知她原本是个伶俐的人,却因为自己非嫡母所出,隐忍度日。旁人只道是这二县主同那二夫人一样不受宠,却不知为了这平平淡淡的日子,母女两人举步维艰。
二夫人娘家薄弱,无财无势,当年,因二夫人阿爹战火中险中求生,冒死救下南召国主木照,临终之时又将自己女儿托付给木照,才有了聆秋。那时木照还在边境征伐,聆秋到了五岁才被带回平南府。他和其他姊妹,还有各自阿娘的母家可依靠,但聆秋唯一的依靠是平南府。他一想到聆秋不久也将择定夫婿离开平南府,心中顿生不舍。
驾马去军营的路上,陈遇问道,“南召王族的婚姻,可是都在春天的马会上定下来的?”
木聆枫收了手上的缰绳,迫使马儿慢了下来,说道:“南召的子民从六十年前还在北方做游牧民族的时候就以善骑射为荣,一代一代传下来,因此马会便成了南召国的婚嫁传统,各国适龄男子都可来参加。谁若是在马会过关斩将第一个活捉了穹山林中的硕鹰,拔得头筹,谁便能得到南召第一勇士的封号,不光赏赐爵位黄金,还能求娶南召国最珍贵的女子。”
“若是那公主不想嫁与那求娶之人呢?”陈遇心想,方才在书院,县主聆秋似是不想参加马会。
木聆枫答道,“若真是如此,那么两人三年内都将被禁止参加马会。若不是男女双方都已有了些心意,向来也不会有人唐突行事。”
现下南召适龄的女子中,属木聆秋身份最珍贵,若是被人求娶后又拒婚,怕是会耽误好长一段时间,陈遇不禁为聆秋担忧起来。
可他转念又想起了初到平南府参加的婚宴,“可大郡主为何能与赵公子结缘呢?恕我冒昧,赵公子看起来甚是文弱,不像是能夺得马会第一勇士的人物。”
木聆枫长吁一口气,“我这同胞姐姐当年可是好一番折腾,拒了那吐蕃大王子的盛情,宁肯自残,也要嫁与赵元,父王无可奈何与吐蕃商议各退在南召与吐蕃边境的五万驻军,吐蕃王子才勉强接受不再相逼,毕竟被拒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好在那吐蕃王子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父王这般让步,边境之地,吐蕃人又可以与南召恢复通商,他何乐而不为。”
陈遇诧异,“那这马会岂不是轻易就成了别国威胁南召的弱点,但凡是南召的公主到了挑夫婿的年龄,别国有能耐之人皆可一试,若是拔得头筹,便可以与公主不和为由挑起两国争端获利。”
“的确是,虽我父王是南召国主,可这祖辈定下的规矩,为了稳定民心却改不得。生在王府,却是有诸多身不由己。除了我那胞姐肯以性命相逼,自古以来,还未有公主在这马会上拒婚过。当年我阿公的小妹,也就是燕国的贤太妃,也是在马会上被燕国彼时的世子求娶,而后却。。。。。。”。
木聆枫不忍继续说下去,他若有所思,一来,木真与燕国王室的纠葛多说也无益,二来,陈遇虽是燕国王室流落在外之人,却不应该将木真的遭遇强加给他成为负担。毕竟现下,南召要成为陈遇的羽翼,助力他回到他本该属于的位置。
“世子见谅,我唐突了”,陈遇觉察出木聆枫欲言又止,抱拳对木聆枫说道。
木聆枫摆摆手,示意无妨。
陈遇以为燕国也会派使臣前来马会,心情复杂,“如此,明年燕国是否也会派人来?”
木聆枫嗤笑一声,“陈遇你放心吧,如今的燕国使臣岂敢明目张胆的踏进南召国土。陈师傅应当同你提及过,贤太妃殁了之后,老南召王可是写了血书,永不与燕国皇室再通婚,哪怕燕国铁骑踏平我南召。燕国如今应当庆幸,我南召不是背信弃义之族,现下虽不通婚,我们南召也一直遵守与燕国太祖王上签下的百年契约,为燕国守护正统江山。”
陈遇有些错愕,他知晓南召与燕国的约定,也知晓贤太妃的遭遇。而义父却从未在他面前提及南召王室与燕国王室不再通婚的决裂。想来,初次见到木聆枫时见过的和亲文书,应当也是绝笔了。
陈遇无言以对,“南召恩德,陈遇没齿难忘。”
木聆枫无奈的笑了笑,说罢,两人扬着马鞭,驰骋奔向军营。
翌日晌午,侍卫携着塔塔慌慌张张的跑向世子殿里,正巧被出门的陈遇撞了个满怀。
“陈公子,世子呢?快帮帮我们,县主不见了……”
木聆枫闻声而出,“怎么不见的?”
塔塔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奴婢从今晨便陪着县主在马场练习骑马,但那马儿突然发狂,驮着县主朝着后山西面奔去了,国主向来不准我们任何人进后山的,只有请世子您想想办法了。”
后山是平南府的禁地,那里虽直通平南府府邸,但据闻常年浓雾笼罩,人迹罕至,普通人走进去便会迷路。木聆枫知道,那里养着南召死侍,还有捉来供死侍训练的野兽,他们只听令于南召国主,纵是木聆枫走进去也难免会遭误伤。聆秋只怕是凶多吉少。
“备马,我去找县主。”
木聆枫的贴身侍卫辉夜拱手上前,“世子,国主现下不在府上,我们没有御令,是没法从王府进入后山的。”
王府紧接后山南面,但后山的北面与西面,地势险峻,山路崎岖,少有卫兵巡查,“既然聆秋的马最后出现在后山西面,辉夜,帮我带一队人马从西面出发,另派一队人马在北面听候指令。”
“是”,辉夜说罢便立马着手安排起了进山搜寻的队伍。
“世子,陈遇愿意到北面去蹲防,总归多个保障。”
木聆枫看了陈遇一眼,即便是以后王府的死侍会为眼前的少年冲锋陷阵,眼下也不可让这中原王子陷入险境。“陈遇,你来府上数月时间,我知道你待聆秋亦如同姊妹,只是我不能让你身处险境,你切记,只在北面山脚守住,听候我的指令,不可深入山林。”
天忽降大雨,天色骤暗,风漱漱地刮过,聆秋牵着马循着光亮朝前走着。
方才被马颠了一路,仿佛丢掉了一半的魂,凭着求生的意志,她朝着叶子繁茂生长的方向走去。阿娘说过,南面向阳,靠南边生长的树叶便会更加稠密,平南府就在后山的南面,一直朝这个方向走应该就能更靠近有人的地方。
好在已是深秋,已没有流窜的蛇鼠,平日里聆秋也怕极了这两种动物,只是寒气逼人,又淋着雨,让她止不住发抖。大哥应该会派人来寻她吧,聆秋心想。山神呀山神,求求你带给我一些指引,让我早与大哥相见。
忽然间,马儿不再向前走,警觉的竖起了耳朵,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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