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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在岛上山中没法儿知道外面的事儿,没法儿知道那个惹她生气的老头已经给她的饭主儿打得更想死了,却又死不了。
妖苓这会儿想的,就是辛辛苦苦爬山,为啥子还是不得到顶?山巅那处,尽管是白天了,依旧光芒大作,小丫头就把它想成五颜六色能吃的,马上就有干劲儿了。
一路登山,嘴里还唱着之前饭主儿唱的,也不知道是啥的曲子。好像是他家乡的一种老腔,就是太废嗓子了。
吼了一路,天色又从明变暗,小丫头皱着眉头看向顶端,心说这就天黑了?算了,不管它,我还是继续爬山吧。可好久之后,天又亮了,妖苓仰头看向顶端,皱着脸有些委屈。她蹲在原地抽了抽鼻子,转头往海上看去,像是看得见有个白衣背剑的年轻人站在那儿看着自己。小丫头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接着爬山。
天色又明又暗,变了好多次。妖苓这会儿已经眼泪一双双的直往下掉,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哽咽着继续爬山,腿疼脚疼。
一袭白衣忽然现身,站在台阶儿上方笑盈盈的看着妖苓。黑衣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又揉了揉眼睛,忽然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几步跑过去一把将年轻人抱住,哭的极其伤心。
张木流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嬉笑道:“呀!我家妖苓大鬼王哭鼻子了啊?”
可小丫头只是紧紧抱着张木流一条腿,哭的稀里哗啦,半句话也不说。
张木流轻声道:“没事儿,爬不上去就爬不上去嘛!为啥要委屈自己,甭管妖苓是人是鬼,我都管饭。”
小丫头把脑袋抵在张木流腿上使劲儿蹭了蹭,抬起头时眼眶通红,看着自己抱着的白衣青年,没来由就更委屈了。
“饭主儿是不是对妖苓失望了?”
张木流摇头道:“为什么失望?就因为你没爬上这座山吗?可小妖苓已经很努力的爬山了,不论如何,咱们尽力就好。”
白衣青年一把抱起小丫头,轻声道:“我带你爬山。”
说着便一抹流萤飞掠脚下,驮着个怀抱黑衣小丫头的白衣青年瞬间消失,飞向山巅。
山巅之上是一处清水潭,水不知从何而来,却化作飞瀑往下流去,源源不断。这潭水清澈见底,连水底的细小沙砾都逃不过打量。水潭正中央有一朵九瓣莲花,五色分别为赤、青、黄、紫、白。除却白瓣,剩下的皆是一色两瓣。生的极小,略微开苞而已。
张木流一步上前,笑着说:“三教原来是一家。”
感慨半天,却不见原来妖苓走来。待张木流转头看去时,发现那个小丫头紧抿着嘴唇,不知作何感想呢。
青年投去个疑惑眼神。
妖苓深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转头往山下走去,嘴里嘟嘟囔囔不停。
“哼!这是个假饭主儿,我家饭主儿可不会帮着我上山的。而且,身上都没得酒味儿,肯定是个假的。”
张木流哭笑不得,到这圣莲边上,别说一身酒气了,就连一身浊气都被清除。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被剥离修为,那就没法儿知道了。
妖苓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去,张木流喊了一句:“你干嘛去?”
小丫头大声道:“假饭主儿别跟我说话,我不能靠你爬山,那个道士说了,我得独自爬山。饭主儿才不会坏规矩呢!”
张木流这会儿是真高兴,他摇头一笑,对着那朵莲花抱拳一礼。猛然间光华大作,其中五色有其中三色光芒最盛,是那赤青紫三色。
青年苦笑不停,黄莲不亮在意料之中,他张木流有什么功德?可白莲也不亮,看来有些事儿却实是洗不干净的。
再看那亮起的粉瓣,张木流淡淡一笑,喃喃道:“入世之行,出世之心。”
白衣剑客御剑离去,心中暗骂一句鬼丫头。
妖苓哪儿能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假?只是因为小丫头有她自己的倔强而已。
那个南腔北调人这会儿躺在飞来椅上哀嚎不停。
臭小子下手真是没个轻重啊!就不晓得长幼尊卑吗?看模样还是个读过几天书的,拎着剑乱砍一通,你说砍死了也罢,又不下杀手,尽挑着最疼的地方打。老子好歹是个读书人,怎由得你如此欺辱?你要是能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进白鹿,或者写一篇自为,给你打也就打了。
唉!欺负人啊!
余莲舟自顾自煮茶,一直没搭理这家伙。这会儿抿了一口茶水,讥笑道:“你不认识那个年轻人背上的剑,我认识啊!没听过黑如?”
南腔北调扭过头张大嘴巴,半晌没说出来一句话。猛然起身灌了一口茶水,忙问:“你说的是那个一剑把胜神洲分了家的,黑如?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那个臭小子背的剑,就是黑如前辈手中的那柄剑?”
头上插满树枝儿的老人缩了缩脖子,暗道一声娘咧!
余莲舟笑问道:“你不是憋着死吗?我没法子帮你了断,可那个年轻人也就是一剑的事儿,不是正好吗?”
南腔北调嬉皮笑脸的,可笑脸之下却是十分严肃,“死在他人手里就没意思了,我这一生坎坷无比,到了到了,总得来上一次我命由我。”
一袭白衣御剑而至,冷冷看了一眼邋遢老头儿,坐去小亭开始煨茶。待一杯浓茶下肚,张木流才淡淡道:“徐先生那前后—进白鹿与自为,我都读过。”
这位老人家,史书上也有一笔,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就是穷尽一生也才是个秀才,八次未曾中举。尤以书画声名最盛,是个胜神洲人。
余莲舟哈哈大笑,这个不要脸的来这儿以后,除了画莲与寻死,就剩下与他吹嘘自己写过些什么,这些东西耳朵里都灌满了。今日给这年轻人打了一顿,回来再叫前辈,怎么想怎么好玩儿。
南腔北调凑过去张木流身边,一脸笑意,伸手就要拍年轻人的肩头,给张木流转头瞪了一眼之后讪讪收回手掌,可笑意还是止不住。
“年轻人不错呀!我以为你就是读了几张纸,没想到你是读了几本书啊!其中就有我那三篇巨作,真是不错。”
张木流淡然一笑,这份儿不要脸的劲儿,可真是学不来。
那自称道人,其实是个读书人,却又喜欢画莲舟观自在,又喜欢别人叫自己南腔北调人的老头儿,凑过去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叹气道:“莲舟老儿的茶是不错,可哪儿有酒味儿足啊!”
白衣青年拿出个酒囊,笑容真挚,“方才不知道前辈身份,贸然出手,可真是得罪了。这酒是我朋友送的仙家酒酿,今日晚辈就拿来赔罪了。”
说着便给老人倒了一碗酒,后者大笑不停,心说小家伙真懂事儿。可一口酒下去,咣当便倒在地上。
倒不是这家伙心中忧愁比张木流多,而是他能装下愁思的地方太少。
这不应有,有的人一杯就倒,有的人也只是与喝寻常酒水一样。张木流喝了几碗才醉的不省人事,并不是说就比南腔北调愁绪少了,而是人与人所能装的愁绪,相差极大。
张木流从未跟人抱怨过什么命运不公。并不是他不当回事,而是他觉得,即便说了也没什么作用罢了,反倒惹得旁人也不开心。
有人肚中可装三两酒,有人肚中可装一斤,愁思也是如此。
有人肚中愁思万万斤,却还能硬生生挤出一处清静地。有人肚中愁思七八两,却已经没法儿盛的下,直往出溢。
张木流收起不应有,抬头直视余莲舟,笑问道:“前辈觉得如何?”
余莲舟远眺飞瀑来处,笑道:
“知我者其天乎?”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起身也看向那处五色映天的山巅,沉声道:
“患不知人也!”
……
山巅之上的五色九瓣莲花,暗合佛门教义更多。
青莲表智。赤莲为赤心。紫莲各取赤白而来,谓之出世不染。黄莲十度之行,自表功德。
此上四色皆有两瓣。
而白色唯有一瓣,因其最难。
细想之下,天下无处不浊。既然出世,便要惹尘埃;既然惹尘,又何来纯净?
故世间莲朵多是紫粉。
山巅那个张木流当然是真身,抱拳一礼之后有三色光芒大增,剩余白黄两色没有半点儿变化。
可以看作,在那朵圣莲看来,张木流有智慧之心,有赤子之心。而紫莲放光,张木流自认为是那朵圣莲觉得,尘埃沾身不沾心。
妖苓重回山腰再次爬山,好像哭过了一场,心中的委屈便跑的没影儿了。她也不想着以多快的速度爬上去,而是想着,先把眼前路走完。
远瞻明日自然是好的,可也得把眼前事干完了不是?
这次再无日夜更替,在那病娇日头之下,小丫头再次登顶。
妖苓蹲在潭水旁边儿,看着水中倒映的黑衣服小姑娘。
呀!怎么越看越好看啊?
噫!好羞人。
臭美了一会儿,妖苓就皱起了眉头。说是爬上山巅,我这是实实在在靠自己爬上来了,可接下来咋整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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