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9章 重拾旧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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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高无庸被小武子狠狠地撞到了腰眼上，然而他再是龇牙咧嘴也硬是没敢惊呼出声，因为他们赫然发现，那个伫立在风寄燕然前院当中，手执洞箫吹奏出优美动听乐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主子，皇上！

    皇上？两个奴才看到眼前一幕差点儿惊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更是不敢相信，皇上刚才不是一言不发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吗？怎么这么快的功夫又回来了？万岁爷这是从什么地方回来？为什么在娘娘病重即将离世的时候，竟然突发闲心想起来吹奏乐曲来了？他心里到底是贵妃娘娘还是没有呢？

    圣心难测，两个奴才就算是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此时此刻面对这外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是一下子犹如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了。而皇上呢？完全没有发现两个奴才冒冒失失地闯入进来，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吹奏着那首《彩云追月》。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去了哪里，哪怕是小吴子追在后面都不清楚，只知道苏大总管被皇上叫来了耳提面命一番又匆匆离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又回来，将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上。其实就连苏大总管接到这个差事也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只知道皇上要他回到潜邸书院——朗吟阁，到书柜中取一个盒子。待他将盒子交到皇上手中的时候，皇上也没有避讳他，而是直接打开盒子，取出放置其中的一只紫竹洞箫，然后就自顾自地吹奏了起来，将苏培盛完完全全地忘记在了一边。

    当优美的旋律瞬间响起的时候，苏培盛一下子就听得出来，这是一曲《彩云追月》，这些天他看惯了皇上守在病秧秧的贵妃娘娘身边痛不欲生的样子，却是头一回见到皇上心情变得如此大好的时候，难道说这些天守在娘娘身边的皇上又是在演一出戏给众人看？

    然而不管所有的如何看待，皇上一概不予理会，只是一心一意地吹奏好自己的乐曲。不过幸亏前些日子为了应付霍沫的合奏一曲，他终是在洞箫和笛子之间做出了不算太过艰难的选择，因此相比较于前天冰凝初碰古筝之时，曲子断断续续不尽连贯，皇上吹奏的洞箫版《彩云追月》却是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不论是曲调还是音准亦或是旋律，与十六年前完全无异，只是他自己变了，从当年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贵族王爷成为现如今的老成持重、江山在握的一代帝王。

    年龄变了，身份变了，心境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有这颗心没有变。对于生辰日前破了十六年的戒，重新拾起洞箫之举皇上当然是万分的追悔莫及，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洞箫也是专为冰凝而吹响，他一定不会答应霍沫提出的合奏一曲。

    更让皇上后悔的是，当年那支只为冰凝一人吹响的湘妃竹箫，已经在三年前送别婉然魂回故里的时候，随灵柩一并葬入苏州的田氏家族墓园之中。而当他发现心中所爱竟是冰凝，而当年的湘妃竹箫已经再也拿不回来的时候，真真的是恨不能时光倒流回三年前，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时间紧迫之下，皇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命苏培盛速回潜邸取了这支紫竹洞箫。虽然不是当年他每日吹奏的那支，但也是那个时候就陪伴在他的身边。

    一想到三年前追悔莫及的误赠竹箫，皇上自然而然地同时想到送别婉然回宫之后的那件奇怪的时候。当他回宫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养心殿，而是第一时间来到翊坤宫，本是想跟冰凝说说心里话，告诉她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婉然，永远地埋葬了那份感情，甚至把那支湘妃竹箫也永远地留在了婉然的身边，以示决心。

    然而还不待他说出这些心里话，却是发现了冰凝心底的秘密，一个芳心暗许的秘密。那个时候的他虽然非常失落，甚至由妒忌而心生恨意，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她的秘密里全都是他，却是硬生生地被他将一个皆大欢喜的大好姻缘变成抱恨终生的人间悲剧，老天爷怎么惩罚他都可以，却为何要让无辜的冰凝承受这一切？

    悔、悔、悔。尽管他吹奏的是一支悠扬动听的乐曲，可是他的心底除了悔不当初就是追悔莫及，再就是悔恨终生，本该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脸上展露的全都是无尽的悲伤，是痛彻心扉的懊悔至极。

    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彩云追月》被他吹奏了多少遍，寒风麻木了他的双手，悔恨麻木了他的大脑，他就这样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着同一支乐曲。尽管十六年前他与冰凝也合奏过其它的乐曲，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执念之中，固执地认定，冰凝一定与他心有灵犀，一定能够被他们的《彩云追月》唤醒，一定能够给他一个说“我爱你”和“对不起”的机会……

    与冰凝的爱情一直饱受老天爷的无情捉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虽然执念很深，然而在吹奏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意志足够坚强，信念足够坚定的皇上也开始动摇起来：或许冰凝恨透了他，就祈求老天爷用这个法子来惩罚他，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怀着悔恨度过余生。

    就在皇上精疲力竭，被悔恨、痛苦还有严寒重重的重击之下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冰凝寝室所在的中院响起了小小的嘈杂之声。意外皇上打算停下手中的洞箫问个究竟之际，就听不远之处响起了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的《彩云追月》，尽管曲子弹得差强人意，不要说与十六年前相差十万八千里，就是与两日之前相比也是相去甚远，明显是体力不支的结果，但是，尽管他并没有亲眼见到，然而皇上仍是坚定是认为，这一定是出自冰凝之手！是他的《彩云追月》唤醒了冰凝，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