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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两声,说:“比以前健壮不少,还能多活两年。”
“是吗?”他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们在八闽开始了新的生活,一开始当然会有困难,几乎整个家的怨气都压在范玉身上,可她却像听不见,感受不到,依旧照顾着应该照顾的人。
雅儿渐渐长大,会喊爹娘会唱童谣,看到奶奶总是为难母亲有时也会问范玉为什么。
范玉不是不痛,而是还未痛到她心里而已。时常夜里几番温存过后,荀启理好她脸颊边几束细柔的乱发,轻轻哼起停停赋的调子,因为总是跑调,惹她笑得本已潮红的脸愈加娇嫩。
几年过后,他们的境遇好了许多,一家人开始渐渐淡忘当初背井离乡的阵痛时,范玉的心却突然没了知觉,她扶着开裂的木门望着外面厚重阴沉的云翳里漏出的几束光线,一阵莫名的风涌进房里,将桌上铺满的琵琶谱卷到了院子里,往高处打旋着消失了。
它们飞得这么高,她抬头都望不到了。
雅儿记得她在院子里玩耍,看到母亲那样望着天空,然后缓缓走出门,与她道了别,随着飞舞的纸张一起飘到了天光里。雅儿在院子里叫唤,几个大人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听她说范玉飘到天空里去了以为她说笑话就到屋里找她娘,结果看到的是上吊身亡的她。
这件事对雅儿的影响很大,当她逐渐长大,回想起当时与她道别的母亲,常常有种说不出的心疼,甚至夜深人静之时无法控制自己泪流满面,她也想像奶奶一样将这种痛归罪到旁人身上,但是母亲教她琵琶时那种温柔的笑容又瞬间融化了她的仇恨。母亲那么善良,她也不希望雅儿成为那样的人吧。
后来荀启又娶了一个岭南的歌妓,很少有人再提他前一个妻子,雅儿的记忆之中关于母亲的面目随着年龄增长也渐渐模糊。
她就像白日里的冷烟火,歌声戛然而止处被抛进风浪里,短暂无比。
树的魂魄回到原位,仙子问它人间如何,它摇摇头,不说话。
“你看,”仙子指着荀启新入门的妻子道:“这个后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范玉。雅儿本应是她所生,因为你的闯入,乱了顺序,现在你走了,一切又归为原位了。”
“他可还记得我?”树说。
“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以后慢慢地,他会把关于你的记忆和这个女人重合,直至你在他心中消失为止。”
“人间的悲欢实在无常,我还是做一棵树好了。”它说。
仙子笑了,轻轻揉下它的新芽,往凡间抛去,“他会知你在天上的心情。”
“对了,慕亦怎么样了?”树往别处瞧了瞧。
“在那里。”她指着人间一处戈壁沙漠。“有几对冤家前世闹得厉害,他们这一世果真还不能罢休,全让她给碰上了。对了,慕亦本就是仙人你可知?”
“我只知她不会老。”
仙子抚抚它的叶片,说道:“你可是她下凡前亲手种下的。当时她为了那个女人不惜打破了结界,引了妖魔出来,最后被拔去仙骨打入凡间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