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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动。”
董筠俯下身子凑到姬蔓荷背上的透血纱布,用手里的剪子头不断挑着可以下刀的地方。
姬蔓荷不言不语地坐在床榻头,任她给自己换好了止血愈合伤口的墨绿色草药,再一圈一圈地细心缠好。
“中午想吃什么?虽然山上没饭馆,但是野味有的是,你尽管说。”
董筠的贴心嘱咐还在她耳边飘荡,姬蔓荷用淡如水的目光环顾四周一圈,看到的仍旧是阴暗的房子。
床对侧有窗,天光明亮,她下地赤脚踩在边缘微卷的木地板,踏着吱嘎吱嘎响的步子走到窗边,往雾气缭绕的山顶出神眺望。
“又要下雨了呢。”董筠在她身后边忙活,边与她拉扯家常,但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一句回应。
距那场暴乱,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中午的时候,山上又开始落雨,清泠泠的小雨穿透久绕不散的迷雾渗进肥沃的地里,激起一阵泥土的清香。
正是盛夏时节,此处的温度却似初秋的寒冷。
姬蔓荷坐在茅屋檐下的小小竹椅里,无言地剥着手中的兔毛,鸟毛。
她脚边堆了各种野味,这都是董筠给她猎来的,生怕她一个人待在山顶挨饿,愣是把方圆能飞能动的一箭串了回来。
一个人处理了血水,一个人烧锅煮食,一个人吃完饭,然后一个人坐回竹椅里发呆。
生在将士之家,姬蔓荷从来没想过突然有天,她会失去一切,她的父亲,她的家,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小腹仍旧有些发痛,大夫说重伤的身体不能自愈,滑胎后她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她探手摸摸冰凉的小腹,当日昏迷前父亲血红的眼睛仍旧清晰地留在她心里,跟针一样扎得她无力活在这世上。
可是她这条命全靠空蝉刹的兄弟们在混乱中冒死打掩护才救下的。
姬蔓荷垂眸,想不好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山道上此时响起了马铃阵阵,还有山野人家的歌声,她忍不住站得更外边一些去看是谁人路过这荒无人烟的山顶。
但见一辆小巧的骡车正沿倾斜的陡坡吃力而来,披蓑戴笠的乡民拉不动,几次就要滑下去了。
“诶诶诶诶,这怎么回事?别别别后退啊!”坐在骡子屁股后头那辆小破拖车里的年轻男人见车子在后退,吓得赶紧伸手拍骡子屁股。
赶车的乡民是个老头,估计再使劲也拖不动,姬蔓荷瞅着心急,生怕他们真要滑下去,到时候一骡三命可就不好了。
她冒雨冲到骡车边上,掰住拖车的边缘,果真起了制动的用处,让小破车得以停下不再滑动。
骡子打了两个喷嚏,后蹄子往泥地上刨两刨,在老乡民的拉扯下终于得劲儿,猛一下拖上去了。
车子到了平地,年轻男人付完钱,推推额前的斗笠,余光看到一旁还在淋雨的姬蔓荷,便摘下来搁到她脑袋上,冲她笑道:“着凉了可不好,姑娘有地方能避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