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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把话说完,如此迫不及待的阻扰,莫不是心中有愧?”王振扭过头来冷笑了声道。
诸官儿或多或少有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最经不起打探的,王振如今手握东厂,东厂番子在侦缉行动上制订了相当严密的制度。如每月初一东厂都要集中布置当月的侦缉工作,厂役在东厂内抽签决定所负责的地盘,比起锦衣卫他们监视的手段更可怕,更高明,谁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被他们捏在了手里,王振不在他们至少在底气上不惧,可如今这人儿在这里,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量面对王振的质问。
“哼,老夫问心无愧,何惧之有。”忽听得寂静的大殿里一个冷峻而又威严的声音冲着王振喝道。
面对杨士奇破具威严的面容,王振呆了呆,从内心上他对杨士奇还有几分惧意,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对着干,可今日是你死我活的场面,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面对,况且他心里明白,权利的巅峰这一步路他迟早要走的,晚走不如早走来得实在。这么一想,再看杨士奇时也少了几分畏惧,加上他所凑之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并非空穴来风,底气也就跟着壮了几分。
“有没有愧,你说了不算。”王振同样大声道。
杨士奇大怒道:“你什么意思,老夫历五朝,在内阁为辅臣四十余年,首辅二十年,自问没做过一件有违法记之事,若是有那也是你的诬告。”
杨士奇是一位“雅善知人”,通晓大体的政治家。他担任首辅的二十年,慧眼识珠,先后不拘一格地举荐了五十余人出来做官。能臣干吏、杨峥、况钟、周忱、曹鼎等人,都是由于他的赏识器重,历练而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才,个个政绩显著,官声极佳。加上为人韵语妥协,声度和平,如潦倒书生,虽复酬作驯雅,无复生气。为官四十年来其品行操守为天下熟知,所以杨士奇话音刚落,不少官儿跟着吆喝。
王振冷笑了声,道;“杨大人没有,并不表示他人没有,你的夫人,你的儿子难道也没有么?”
杨士奇微微一愕,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儿子,他真没这个底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冷哼了声,道:“王振你若诬告老夫,老夫纵然丢了这身官服也决不饶了你。”
王振道:“彼此彼此。”
两人这一阵争锋相对,诸官儿倒也不敢插嘴。
这时孙太后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宫不得不亲自听一听,王先生就烦请你把杨大人如何纵子谋害他人性命详细情形,一一道来。”
王振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将杨士奇之子在杨士奇的庇护下如何的有恃无恐,仗势行恶,害得江西泰和县百姓怨声载道,而杨士奇之子又是如何瞒过父亲,赶出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等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说到杨稷施暴杀人时,杨士奇再也忍不住,指着王振道:“你胡说八道,老夫亲自写信询问过此事并无此等恶行,王振你当真以为老夫不知你今日此举的意图么?”
王振忽的叹了声,道:“前些日子咱家诵读《韩非子》,说那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于晋,或宦于荆。犁鉏曰:“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咱家那会儿尚不知韩非之用意,今日咱家方才明白,从越国借人来救溺水的孩子,越国人虽然善于游泳,但孩子一定救活不了。失火而从海里取水来救,海水虽然很多,但火一定扑不灭了,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京城与江西没有一千里的路程也有八百里,杨大人身居高位,又常年不回家,单靠一封信又如何能查明自己儿子的恶行呢.“说完便将杨稷如何骗过父亲,如的更加肆无忌惮,倚势作恶,愈演愈烈,把个四乡八邻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更是无法无天走上杀人的地步。
杨士奇听得目瞪口呆,要说这事儿他是不信的,可今日这局面,王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傻到自投罗网,那样他只会死得更惨而已。但多年的父子情,让他实在不相信那个在家中温顺、乖巧的儿子会做出这等恶行来,咬牙道:”王振你口口声声说杨稷杀人可有罪证?”
王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但他心头的欢喜着实不是这淡淡的一笑所能展现出来的,因为他陡然发现,往日看着不可战胜的杨士奇,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这个见识高明、手段利索、威望极高、功勋卓绝,品行操守极好的首辅大人,原来也有他脆弱的一面,他不知是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是杨士奇真的老了,老得如此不堪一击了,今日他的意图的很明显就是利用登闻鼓遭际自己冤屈的局面,迫于文武百官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冤屈,再利用太后老人家对文官的厌恶来扭转自己的局面,至于杨士奇弹劾的内容,他非但不能去彭,就连提都不能提一下,这些事儿虽有捕风捉影的嫌疑,但其中造进诲淫之器,以荡圣心;私进邪燥之药,以损圣体。先帝因以成疾,遂至弥留的罪名他还是脱不了干系,至于其他私营庄宅,置买田产,则价值物料,一切取诸御用监内官监及供用库或大或小的罪名并无不实之处,这事儿当真要查,一查一个准,因此他绝不能将自己陷与不利之地,所以在这场有进无退的厮杀中,他别开生面对百官的弹劾避而不谈,转而攻击百官自身之罪,这一招乾坤大挪移这奥妙就在于,再好的官儿只要涉及到自身首先想到未必是攻击敌人,而是如何明哲保身,这一点多年前他就看得一清二楚,而这也是他为何敢走进去的底气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