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潮涌动（十三）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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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开口道：“自儿臣记事起，您便打着‘都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旗号，让儿臣对您事事听之任之，若稍微有一点反抗，您便会以长辈的身份来压制儿臣，又或是告诉儿臣，您护着儿臣长大有多不易，逼迫儿臣接受您的安排。”

    洛淮舟望着神情悲愤的太后，心中那股强烈的愤懑之火渐渐熄灭了，就连带着对太后的敬爱也一并化作了余烬，心中唯余失望。

    他黯然垂眸，深深吸了口气，语带哽咽道：“儿臣顾念这份母子之情，所以一再退让，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要强迫自己去接受您的安排，只为了不让您失望。”

    话及此处，洛淮舟松开紧攥的双手，缓缓放松双肩，直至将眸底的情绪沉淀下去，才重新抬眸，继续说道：“可您呢，有一丝一毫顾念过这份母子之情么，有真心去了解过儿臣想要的是什么吗？您总是自负地认为，您给予的才是最好的，却从未问过儿臣，这究竟是不是儿臣想要的。儿臣有时候甚至在想，母后您要的究竟是一个儿子，还是一个像那些大臣一般任您随意摆布的傀儡？”

    洛淮舟此话一出，殿内沉寂了一瞬，但随之爆发的是一阵案几震颤的响动以及太后暴怒的声音。

    “你这个逆子！逆子！”太后用力地拍打着案几，气得浑身发颤，愤怒与失望犹如洪水般席卷着她的心房，将她的心彻底淹没。

    洛淮舟直视着太后那双燃烧着赤焰的眼睛，既不回避，也无愧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后，仿佛是在等待一场风暴降临。

    太后用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洛淮舟，试图从他眸中寻到一丝愧疚和退意。然而，她看到的，却只是洛淮舟无比坚定的眼神。恍惚间，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这般刚毅而果决。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就像一块经年累月备受踩踏的冰面，即便这层冰再厚，也经受不住日复一日地踩踏，从最初出现裂纹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会走向崩塌。

    看着这两个已经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儿子，太后心头顿感凄寒，仿佛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倏然从心底涌出，在身体里肆意横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太后唇角哆嗦了片刻，旋即紧紧捂住胸口，这种撕心裂肺的悲痛杂糅着无边无际的绝望，让她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神情恍惚中重重地跌坐在了榻上。

    “没想到你们兄弟二人竟然这般看待自己的母亲……”太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怅然若失。

    她含辛茹苦护着这两个儿子长大，以为他们能够体谅自己的不易、明白自己的苦心，能够成为她的依靠，可到头来他们却毅然决然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用诛心之言指责着她的不是。

    此时此刻，太后内心充斥着痛苦与绝望，孤寂与无助，一如她当年护着德惠帝站在空荡荡的宫殿中一样，只能默默舔舐着伤口，独自将心酸和苦涩悉数咽下，待到伤口结痂后，又不得不再次去面对所有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