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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层圆润的玻璃罩一样的防御结界上,立刻就被弹开了,弹飞的箭矢旋转着铁杆,又和其他飞来的箭矢相撞,这么一来,在结界外面,互相撞击的箭矢和撞击结界的箭矢发出的声音立刻连成一片,形成如同闹市区里鼎沸人声一样的嘈杂声响,被结界连人带马罩住了银尘,有点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
透过金色的结界,透过结界外面洪潮一样的箭矢,他看到雪文已经有些颓丧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矢,再次握住长枪,却没有将一丈二尺长的枪锋从挂钩上拿起来。
“天则不容亵渎,任何触犯了天则人都会被天则惩罚,看来以后遇上斗将,能不绕过去还是尽量硬着头皮上吧。”银尘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如此想道,他此时处于绝对的安全之中,那些弩手射击上一百年也不会撼动光明神佑的。
他能有如此的领悟,那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天则的离去,当二人决斗的场景中加入了任何额外的力量之时,决斗天则立刻失效,虽然未必会像裁判一样给破坏规则的一方施加什么惩罚,可现在,不能维持住决斗天则,不能维持住决斗密室这个结界,对于达达洛克·雪文来说简直和灭顶之灾一样。
他此时特别害怕,特别害怕银尘能如同他出现时那样,化身幻影一下子消失,之后,就是无可抵挡的大炮焚城了。
但很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和一个法师作对,对于法师来说,除非对面站着的也是个法师,否则“决斗”二字从来就没和“两个人公平一战”扯上关系。
“对于法师来说,一个人对一万人一样是场一对一的决斗。”
这么想着的银尘,双手合十在胸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然而他的身上很快浮现出数枚红色的符文,符文燃烧,法力燃烧,魔法修为化为汹涌的暗流灌注在这片天地之中,原本夕阳西下的美景,忽然变成了夜。
夜空之中,九颗红星在天顶上骤然亮起,紧接着,一道光柱从其中的一颗红星中喷射出来,仿佛轨道激光武器一样穿过厚厚的大气准确地命中左侧一片夯土城墙。
夜空瞬间化为白昼,地面被比正午的阳光更亮的强光照亮,接着,光辐射,冲击波,蘑菇云,化为红色的杀人风暴,旋转着洗过土城——
火焰魔法·终末星光。
厚土化为熔岩,一道道半尺高的火焰如同喷泉般从盛开红莲的地面喷出,在巨大的蘑菇云和红色的环状冲击波的助推下,如同贴地而来的生命升收割机,瞬间就将大量士兵的双腿消解成虚无。当建州奴儿们的惨叫刚刚响起之时,第二颗星,点亮。
光柱再次落下,右边的土城爆炸开来,那些被锁住了发射系统的坦克立刻功率暴起,履带向前告诉运转着,带动着战车飞速后退,避开了几乎将外层装甲上的漆面烤得剥落的高温与火焰,而就在此时,另外七颗红星也依次点亮。
光柱一道接一道落下,大地之上一片赤红,仿佛千年旱灾般的赤地千里。火焰焚烧,爆炸轰鸣,空气之中乱流扰动,狂风肆虐,达达洛克·雪文已经彻底看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南国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秘术——
“不对!南国人中确实还有这样的秘术!被称为禁咒的秘术!是你——是银发妖魔!!”达达洛克的内心之中翻滚起防空警报一样的尖叫,可是表面上,他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知道,此时发出多余的声音,绝对会被瞬间杀掉的,“银发妖魔”可以瞬间杀掉几万建州大奴,不会在乎他这么一个镶红旗的家伙——人家或许连他来自什么旗都懒得知道。
雪文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骑兵,这些人,是他雪文的兄弟。
“他们是兄弟。”雪文在心中确认道,他是建州奴儿没错,他是建州奴儿的贵族没错,可是他也是在战场上一枪一枪刺杀出来的百战猛将,作为一个将军,作为一个能活着带来军功的将军,他当然知道手下人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不该浪费的时候绝不浪费,不该牺牲的时候决不牺牲,这样他凭着在军中,也就是在建州部族最基础最广泛的群体中的威望,轻轻松松拿到了万人贝勒长的官印,因此,在眼下这个拼再多的人数也不过是给人家送人头的险恶局势中,达达洛克·雪文表现出了他完全不辜负于达达洛克这个骁勇善战的姓氏的能力与担当。
真正成功的将领,绝不惧怕失败,绝不吝惜逃跑。
“传令下去,骑兵全体策马后转,前往盾天城!步兵——放弃守城,各自逃命吧!我们已经败了!”他想传令兵传达了自己的命令,却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一直面对着那个银色长袍的人。
银色长袍,南北帝国比较常见的样式长袍,和白袍,褐色长袍一样烂大街,北人因为有雪狐之类的银色动物皮毛做长袍御寒,因此北国历任皇帝都将银色长袍列为自由民可以穿戴的颜色,毕竟毛皮染色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和天方夜谭也差不多了,南国是因为北商多银袍,慢慢被影响了,加上确实容易弄到一种特殊的银色面料(异体双头蚕吐出的丝线,较粗,更柔韧,耐浆洗,但是染色是个大难题,这种丝线织造出来的丝绸为银色原色),便也流行起银色长袍来,因此,在对方没有将兜帽放下来之前,达达洛克·雪文压根就没有往银发妖魔的方向去想,因为传闻中银发妖魔被“他的皇帝”给害死了。
可是那禁咒一样的光束轰击一出,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家伙,是能杀死鹿马石家,北辰星,纳兰叠罗,甚至猛虎三兄弟的恐怖怪兽,不是什么正常的南国将军!雪文知道:“这家伙要是真的存心杀死我,只怕伸伸手就能做到!”
他有了觉悟了,他知道自己如今肯定不会活着走出这虎方口了,便赶紧摸出一根响箭,又摊开一张空白的军令,拿着方便笔,将军令摊开在马背上草草写了几笔,接着便交给了身边的亲兵,让他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这份情报传回,传给远在潘兴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