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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在三十岁以下的赵家女眷,无论是否婚配,全部送往飞燕城……诏书上写明是南朝儿皇帝要缴纳的‘人贡’按例二十年一次,下次只收十三岁以下九岁以上的——”万剑心说着,旁边的拜狱一个劲儿点头。两人的说话声传到了车厢里,银尘不用砖头就知道赵月诗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
银尘剃头思索了一秒钟,接着转头看了看后面,朝向潘兴北门的大道上并没有后续的车辆,或者说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出城门向北。
“掉头,我们走陆路。”他说完也顾不上藏着掖着了,直接掏出通讯器接通真王赵光怡:“老先生,我们得加强防御了!”
“发生了什么吗?”赵光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很平静很平淡,显然他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银尘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赵光怡那边传来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愤怒了:“知道了,这个仇我以后会好好报还给他们的!银尘,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安全回来——”
“这个我明白。”银尘的车队缓缓掉头:“我担心他们会派人渗透,这次只怕越皇不过是下达旨意,底下人的为了功劳可就什么手段都要上了,几个妹妹的安全可不能只靠城墙。”
“我会注意的。”赵光怡的语气中依然滚动着愤怒和失望,尽管他可能从来也没有对越皇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可他没有想到越皇居然可以做出如此没有底线的事情。
“不就打败了么!居然可以将自己的姐妹,姑姑和女儿亲手送给敌人……”在通讯结束的瞬间,银尘还能听到赵光怡那边传来的咆哮声。
“走吧。”通知了赵光怡,银尘自己也带队上路了。
他们走到离应天府北门还差五百步的时候,城门忽然大开,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禁军在百姓的怒骂声中阔步而出。
领队的人,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兵部尚书王霸丹,他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胸前带着一朵难看的大红花,又披了红色的披风,看起来无限趾高气昂,他的左右各是一位建州正黄旗的辫子将军,同样高头大马,器宇轩昂之中不乏春风得意,那两人甚至还十分享受着身后百姓的嚎哭和怒骂。他们三人稍后的地方,跟着一队建州八旗的正黄旗精锐,后面才是南国越皇自己的禁军骠骑营,骠骑营后面,又是一队更加庞大的建州铁骑。
这一大队官军中间,包夹着差不多五百辆囚车,每一辆囚车里,都跪伏着一位可怜的姑娘或者少妇。她们有些人是赵激越的姑姑,有些人是赵激越的妹妹,更多的人,是赵激越的侄女甚至于女儿,这些大大小小的公主们困锁在小小的囚车里面,低声哭泣着,分明就是要押赴刑场的死囚,而困锁住她们的囚车上却系着大红花,在南方国的文化中,大红花代表着献给他人的礼物。
这些可怜的女子被押解出来,送往北国,永生永世成为北人的奴隶。诏书上没有写这些,但是只要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支军队来势汹汹,蛮横无比地走在大道的中间,而银尘的队伍,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就收缩的队形,朝旁边让去,银尘呆呆看着那囚车之中,衣着鲜亮,戴着许多小巧精致的黄金饰品的小女孩子,不经意间,眼角淌下两颗晶莹如罪恶的泪珠。“雅婷妹妹……”他心里默念着紧紧地咬住嘴唇,并非不让自己哭出来,而是不忘自己爆发。
他的神教大审判之术,完全可以覆盖住整个队伍,却完全没法将全城百姓再一次护佑周全,应天府离潘兴不过一天船程,潘兴城内已经建立起建州铁骑的南方包衣大营,有兵力十万,同时接受册封的哈罗,也带着一万毒龙教“正绿旗”精锐东进,准备进驻应天府,而银尘自己的势力,还远在姑苏城里,就算是现代化军队也鞭长莫及。
他对于即将发生的惨祸,没有任何准备,毕竟他不是一个历史学家,并未料到作为胜利者的北武帝,居然可以提出如此肮脏下作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还是正当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奴,这是千年文明流传下来的道理。
王霸丹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远远就看到银尘的车队迎面而来,清一色的黑车黑马蒙面人,唯有魔威阁的布线图大旗迎着微风招展。王霸丹之前并没有仔细观察过银尘的车队,也不愿意去打听银尘的动向,此时看到这么一队自动让路的“魔威阁”,心里便主观认定了那是桑天亮的队伍,便对着领头的华斩风笑了笑,华斩风僵硬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笑,因为蒙着脸笑了王霸丹也看不到。
“王八蛋!”华斩风心里这么想着,领着队伍从侧边通过,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两位正黄旗的军官,看他的眼神如同看牲畜。
潘兴陷落的失败的耻辱,此时如同被烙铁拷打留下的旧伤,又隐隐灼痛起来,他如今才真正明白,真正深刻领悟了银尘曾经说的那些话——
“国家亡了,你们不会是新国家的公民,而是名为亡国奴的牲口,就像围栏里养着的猪一样,只有被屠宰的时候才会显出些许价值。”
“只有被屠宰的时候才会显出些许价值!哼!”他甚至听到了身后定海波要要切齿地低吼。
华斩风有点麻木地转头,看到所有的魔威阁青年弟子们一脸落魄,无限仓皇,仿佛装在囚车里,即将被发卖远方的人是他们一样。这些魔威阁的精锐弟子们,曾经以实力为荣,曾经以关心天下事为耻,两耳不闻窗外兴亡,一心只求合道返虚,甚至于在曾经的某些时候,他们被魔心先生教得开始仇恨南国,仇恨这个生养他们的故乡,然而如今,他们以南国人的身份为荣,以南国有这么一个懦弱垃圾的皇帝为耻,他们就和这名为“晓”的禁军魂魄一样,在心中真正点燃了忠诚。
两支队伍,无声无息地,没有任何冲突地交错而过。车厢里,赵月诗捂住嘴,浑身颤抖地熬过每一分钟。她那幽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